但归墟引没了,沉渊的门还在。
手中这根沉甸甸的渡篙,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未完的责任。
“噩梦还没结束。
”
他低声说,声音在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,“但至少…炉子暂时掀不起来了。
走吧,回城。
葛老道…还有老吴…城里的事,还没完。
”
他扛起渡篙,迈开脚步。
陈斌和林薇薇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疲惫,但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坚定。
两人不再言语,默默地跟上张清明,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河岸,朝着那座饱经蹂躏、却依旧矗立在晨光中的城市轮廓走去。
陈斌一脚踢开挡路的半截枯树杈,嘴里骂骂咧咧:“操!
这破路比沉渊底下还难走!
老张,你确定那老水文工没耍我们?钻了那鬼洞子,灭了周魁元那老鬼,连那大爪子都拖回去了,这总该消停了吧?”
张清明没回头,步子踩在河滩湿滑的鹅卵石上又快又稳。
肩上那根沉甸甸的渡篙随着步伐微微晃动,顶端铁皮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。
左臂活动自如,沉甸甸的麻木感消失得干干净净,连带着呼吸都带着一种久违的、洗刷污浊后的轻透。
“消停?”
他声音不高,却像砸在石头上的冰碴子,“周魁元是魂飞魄散了,那‘环心’也被拖回了深处,一个‘气口’是钉死了。
可沉渊的‘门’,主枢眼还在百棺滩底下钉着。
那扇门只要还开着一丝缝,就永远算不上消停。
”
林薇薇紧跟在张清明的影子里,小脸在河风里还是没什么血色,但眼神清亮了许多,像被雨水冲刷过的琉璃。
“感觉…城里…不对。
”
她突然停下脚步,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,声音带着一丝被惊扰的颤抖,“太…太‘静’了。
像…像有什么东西…把整座城…捂进了…湿透的棉被里…”
陈斌也察觉到了异样,烦躁地抓了把头发:“操!
你这么一说…是有点瘆得慌!
连他妈的鸟叫都没一声!
以前好歹还能听见点野狗打架,现在跟进了坟场似的!
”
三人加快脚步,浑浊的老河岔被甩在身后。
越靠近城市边缘,那股子阴冷湿闷的感觉就越重。
空气里的腐臭淤泥味淡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像是从地底深处翻腾上来的墓土气息。
“不对劲!
”
陈斌猛地刹住脚,指着前方,“看那雾!
”
只见那灰白浓雾并非均匀笼罩,靠近城市边缘的地方,雾气正诡异地翻滚、涌动着,如同活物般缓慢地……向内收缩!
像是在以整个城市为边界,构筑一道不断加厚的、密不透风的雾墙!
“操!
真他妈要把城捂死啊?”
陈斌头皮发麻,“谁搞的鬼?老吴那老阴比?”
张清明眼神锐利如鹰隼,死死盯着那不断凝实加厚的雾墙边缘。
渡篙在他手中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感,顶端铁皮泛着的冷光似乎也黯淡了一分,仿佛被这无边无际的阴冷雾气压制着。
“不是捂死…”
他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洞悉的冰冷,“是‘锁’。
这雾…在锁住城里所有东西的气,不让一丝外泄,也不让一点…外面的‘活’气进去。
里面的人,成了瓮里的鳖。
”
林薇薇抱着胳膊,身体微微发抖,刚被泉水洗涤过的灵觉此刻像被无数冰针扎刺:“感觉…雾里…有东西…在‘织网’…很冷…很…饿…它在…在吸食…城里的…‘生气’…”
“织网?吸食?”
陈斌后背一阵发凉,下意识摸向已经光洁的后背,“妈的,周魁元都成灰了,谁还能搞出这么大阵仗?葛老道?他不是让我们去城隍庙挖印吗?难道…”
“城隍庙!
”
张清明瞳孔骤然收缩,猛地想起葛老道当初让瘸腿李指的路,“葛前辈最后消失的地方!
他一定知道什么!
”
他当机立断,不再沿着大路走向被浓雾封锁的城区边缘,而是猛地转向,朝着老城区深处那片塌了半边的城隍庙废墟方向,拔足狂奔!
“操!
等等我!
”
陈斌骂了一声,赶紧跟上。
林薇薇咬着嘴唇,也拼尽全力跑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