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鲶鱼惊疑不定地看向张清明,小眼睛在那条缠着布条的胳膊上扫来扫去,似乎在评估那布条
他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、胸口缠着厚厚药布、气息微弱的陈斌,再看看角落里那个脸色苍白、眼神却异常清澈的女孩,最后对上张清明那双平静无波、却仿佛能看透他所有恐惧的眼睛。
一股寒意,比后颈的烙印更冰冷,瞬间攫住了他。
“我…我带…”黑鲶鱼的声音干涩发颤,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,“但…但说好!我只管开船!到水道口!进去之后…生死由命!还有…碑片可以给你们…但…但你们得保我…保我过了今晚!”
“成交。”张清明言简意赅,目光转向崔瘸子,“他的伤,还能撑多久?”指的是陈斌。
崔瘸子瞥了一眼木板上气息奄奄的陈斌,枯爪在油腻的褂子上擦了擦:“骨头茬子归位了,肺叶上的窟窿也糊上了药。
死是死不了,但内腑被阴煞气冲得厉害,元气大伤。
没十天半个月静养,动都别想动。
更别说跟你们下水钻阴沟了!”
“不能把他留在这儿。”张清明语气斩钉截铁。
鬼哭街这地方,崔瘸子这里也不见得安全。
守潭人、铁算盘,甚至剥皮匠的眼线,随时可能嗅着味儿找来。
“带着他?下水?”崔瘸子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张清明,“他那身子骨,一下水就得散架!阴水道里的阴寒煞气,比锁龙潭底还重十倍!进去就是找死!”
“有…有办法…”一直沉默的老泥鳅突然开口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。
他佝偻着背,走到墙角那堆散发着浓烈鱼腥味的破网前,从最底下拖出一个用厚厚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东西。
解开油布,露出一口约莫三尺长、一尺宽的扁平木匣。
木匣通体漆黑,触手冰凉,非金非木,表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波浪纹路,散发着浓重的桐油、石灰和一种奇异的草药混合气味。
“这是…?”崔瘸子独眼一亮,有些意外地看着老泥鳅,“老水耗子,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?”
老泥鳅没理他,枯爪抚摸着冰冷的匣面:“早年…捞了具身份了不得的沉尸,主家赏的。
这木头,埋在水底阴泥里上百年,天生隔水隔阴气。
里面衬了石灰和‘定魂草’的干粉,塞个人进去,只要口鼻封严实了,能保十二个时辰内,不受水寒阴煞侵蚀,吊住一口气不死。
”他看向张清明,“把这小子塞进去,我们抬着匣子走水路!到了水道口,找个稳妥地方藏好。
等你们出来,再带他走!”
张清明看着那口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闭气匣,又看看木板上气若游丝的陈斌。
这是目前唯一能带着他一起走、又最大限度保护他的办法。
他深吸一口气,点点头:“好!”
几人立刻动手。
小心翼翼地将陈斌挪进冰冷的木匣内,在他口鼻处仔细封上浸了药油的软布,又在身体周围塞满干燥的草灰包和定魂草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