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浑身裹满了沾满泥污和水渍的、早已看不出本色的陈旧麻布绷带,连头颅也包裹得严严实实,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,里面是比黑暗更深邃的空洞。
他手里拄着一根同样缠满绷带的长篙,篙头是一截尖锐的、泛着金属冷光的兽爪。
一股冰冷、枯寂、不带任何生气的寒意,如同实质般从那“人”身上弥漫开来。
小船无声无息地滑到三人面前,幽绿的颅骨灯光映照着他们惨白的脸。
“摆渡…”一个干涩、空洞,仿佛两块朽木摩擦的声音,从绷带下传出,没有起伏,没有情绪,“归墟…暗河…活人…骨钱…死人…残魂一缕…”
“骨钱?又是什么鬼?”陈斌低声咒骂,对这层出不穷的“货币”感到绝望。
“我们没有骨钱。”张清明上前一步,声音平静,直视着绷带人那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,“只有这个。”他示意林薇薇举起手中散发着暗红微光的钥匙碎片。
绷带人的“目光”(如果那空洞算目光的话)缓缓移向碎片。
空洞的黑窟窿似乎在“凝视”着那暗红的光芒,足足过了十几秒。
“巫傩…祖钥…”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、如同尘埃落定的确认,“可抵…船资。
”绷带人手中的骨篙轻轻一点水面。
那艘由骸骨拼成的破船缓缓靠近岸边,船身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“上船…”绷带人侧身让开船头的位置。
陈斌扶着几乎虚脱的林薇薇先上船,那由人骨和兽骨拼接的船板冰冷刺骨,踩上去感觉灵魂都在发颤。
张清明最后上去,右臂的沉重感让他的动作格外艰难。
小船微微下沉,幽绿的颅骨灯光在水面上投下摇曳的、如同鬼爪般的倒影。
绷带人撑起骨篙,小船无声地滑入粘稠的暗河水道,逆着那微弱的水流,朝着更深的黑暗驶去。
“喂,绷带…呃,船家,”陈斌实在忍不住,打破了死寂,“我们这是要去哪儿?葬骨滩
绷带人没有回头,空洞的声音随着骨篙划水的轻响传来:“归墟…之眼…祖灵…沉眠地…钥匙…会引路…”
“归墟之眼?听起来就不是好地方。”陈斌嘟囔着,看向张清明。
张清明靠在一根冰冷的肋骨船帮上,闭目调息,右手紧握着龙虎正令,令牌冰冷依旧,毫无反应。
左手的钥匙碎片,暗红光芒似乎比之前稳定了一些,指向小船前进的方向。
“感觉…越来越‘深’了…”林薇薇抱着胳膊,身体微微发抖,“水里的‘东西’…变少了…但…剩下的…都…好‘凶’…像…像守门的…”
仿佛印证她的话,小船前方的黑暗中,毫无征兆地涌起一股巨大的暗流!
浑浊的水体翻滚着,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!
漩涡中心,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骤然亮起,带着令人心悸的贪婪和暴戾,死死锁定了小船!
一股远比葬骨滩怨灵更纯粹、更古老的凶煞之气扑面而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