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用手电筒微弱的光扫过水面,光束如同被黑洞吞噬,照不出任何东西,只有一片死寂的漆黑。
“老张,你怎么样?
胳膊还撑得住吗?”
张清明靠坐在船舷,右臂缠着李玄胤临时撕下的道袍布条,
但深色的血渍和诡异的青金色光晕仍在缓慢渗出。
剧痛在极度的阴寒中变得麻木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沉重感和…隐隐的灼热?
仿佛皮肉下埋着一块烧红的烙铁。
他闭着眼,眉头紧锁,额角冷汗涔涔,听到陈斌的话才勉强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。
“死不了…”
声音嘶哑干涩,像砂纸摩擦。
“就是…这‘债主’胳膊…有点烫得慌。”
他尝试抬了抬右臂,钻心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,手臂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水。
“烫?”
林薇薇裹紧单薄的衣服,小脸煞白,灵觉在这阴煞之地被压制得厉害,
但依旧能感受到张清明右臂传来的异常波动,
“张大哥…我感觉…水里…好像有东西
…在…在‘看’你的胳膊…很冷…很…‘馋’…”
她的话让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添几分寒意。
船头,李玄胤背对着他们,藏青色的道袍在昏暗中几乎融入黑暗。
他身后用布条牢牢系着那盏灰白的骨灯,灯身紧贴脊背,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阴冷气息。
他沉默地撑着那根朽烂的船篙,动作极其轻微,尽量避免大的水波。
听到林薇薇的话,他头也不回,清冷的声音穿透死寂:
“黄泉阴煞,最喜生气。
你这截由祖脉残渣与龙君怨毒糅合的手臂,于它们而言,是难以抗拒的‘异香’。
收敛心神,压制你体内那股躁动的生气,否则引来的东西会越来越多。”
“压制?”
张清明扯出一个惨笑,
“师叔,说得轻巧。
这玩意儿现在就像个烧开的锅炉在我身上,里面两股气还在打架,我拿什么压?”
“拿你的命压。”
李玄胤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,
“要么学会控制它,要么被它吸干,或者引来水底的东西把我们一起拖下去。选一个。”
“操!你他妈能不能说点吉利的!”
陈斌忍不住骂了一句,随即又压低声音,
“老李道长,这鬼地方到底通向哪儿?
那守墓的老头子说‘巫傩祖地’,靠谱吗?别他妈漂到阎罗殿去了!”
“巫傩祖地…”李玄胤手中船篙微顿,似乎在回忆,
“上古巫傩,沟通天地鬼神,侍奉山川祖灵。
其祖地多在绝险幽僻、地脉交汇之处。
守墓人所言或有几分依据,但…”
他顿了顿,
“时移世易,沧海桑田,即便找到,也。
那‘洗骨潭’,更是缥缈传说。”
“管他善地恶地!”
张清明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、带着腐朽水腥的空气,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,但他眼神却异常凶狠,
“只要有一线可能洗掉这胳膊里的‘债’和‘毒’,老子就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