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极之战落幕,“万影之主”真身溃散,阴影之海退潮,归墟黑潮亦如失去主心骨般,变得混乱而稀薄,被残存的仙神联军逐步清剿、净化。
然而,胜利的代价,惨烈得让所有幸存者都感到窒息。
凌霄天域,昔日仙宫林立、瑞气千条的盛景不再,取而代之的是破碎的宫阙、黯淡的星辰、以及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血腥与悲怆。万仙诛影大阵彻底崩毁,作为阵基的星辰熄灭了大半。亿万万仙神陨落,其中不乏大罗仙君、一方帝君,他们的道消身殒,使得诸天万道都仿佛暗淡了几分。
林舟半跪于虚空,周身裂痕遍布,金色的神血不断渗出,将那身早已破损的青袍染得斑驳。混沌道种上的裂痕触目惊心,那是强行承载诸天英魂愿力、与“万影之主”终极对撼留下的道伤,非寻常丹药可愈。他望着眼前这片他用生命守护,却也因他而近乎破碎的故土,望着那些在废墟中默默收敛同袍遗骸、脸上混杂着悲痛与麻木的幸存者,心中如同压着万钧神山。
凌月、比比冬最后决绝燃烧本源、化作流光融入他法相的一幕,如同最锋利的刻刀,在他心间留下了永不磨灭的伤痕。她们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,温暖的触感仿佛还残留指尖,然而神识扫过,广寒宫寂冷,镇墟仙府空荡,再也寻不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。
“啊——!!!”
一声压抑到极致、仿佛源自灵魂撕裂的低吼,终于从林舟喉间涌出,带着无尽的痛楚与自责,在寂静的虚空中回荡。两行混杂着血与泪的痕迹,滑过他染血的脸颊。
“林道友……”紫微帝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,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沙哑。这位统御诸天的帝君,此刻帝袍染尘,冠冕歪斜,气息同样萎靡不堪,他来到林舟身边,伸手按在他颤抖的肩上,“此战之殇,非你之过。是那‘万影之主’,是那源劫!凌月仙子、冬儿她们……是为了诸天,为了希望而牺牲。她们的意志,与你我同在。”
青玄帝君、皓庭霄度天帝、弥罗法主等幸存至尊也纷纷聚拢过来,人人带伤,神色悲戚,却都强撑着精神。他们看着林舟,眼神复杂,有敬佩,有感激,更有一种将未来希望寄托其上的沉重。
“林小友,切莫沉溺悲痛。”青玄帝君声音温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‘万影之主’虽溃,然其临消散所言‘收割者’,恐非虚言。诸天遭此重创,百废待兴,更需要你站出来,引领众生,重定秩序!”
林舟身体猛地一颤,缓缓抬起头,眼中血泪未干,但那深不见底的悲痛之下,一丝属于“混沌之子”的坚毅与担当,正在艰难地重新凝聚。他看到了诸位至尊眼中的期望,看到了远处那些幸存仙神眼中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对未来的渴盼。
是啊,他还不能倒下。牺牲已然发生,悲伤无法挽回。活着的人,必须背负着逝者的遗志,继续前行。这破碎的诸天,需要有人来重整。那未知的“收割者”,需要有人去应对。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将无尽的悲伤与痛苦都压入心底最深处,挣扎着,以遍布裂痕的混沌道种强行汲取着虚空中残存的稀薄灵气,缓缓站直了身体。尽管身形依旧摇晃,但脊梁,却挺得笔直。
“帝君……诸位道友……”他的声音沙哑,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往悲痛的决然,“林舟……明白。”
他目光扫过残破的仙庭,扫过无数期盼的目光,沉声道:“当务之急,有三。一者,救治伤员,安顿众生,收敛英骸,抚慰亡灵;二者,重整山河,修复各界壁垒,稳定动荡的天地法则;三者,总结此战得失,提升实力,以应对未来可能之变局。”
他的话语清晰而有力,如同在死寂的灰烬中,投下了第一颗重建的火种。
“善!”紫微帝君眼中闪过一丝欣慰,“便依林道友之言!仙庭现存力量,皆由林道友统一调度!”
此时此刻,再无人在意权位尊卑。林舟凭借此战之功与力挽狂澜的威望,已然成为诸天幸存者心中无可争议的精神领袖与核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