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缓和微妙的气氛,赵桓将话题引向蒙哥,笑问道:“蒙哥殿下在大宋求学数载,不知对哪位圣人言语印象最为深刻?”
蒙哥沉吟片刻,朗声答道:“回太子殿下,末将对孔夫子一言印象极深:‘天下国家可均也,爵禄可辞也,白刃可蹈也,中庸不可能也。’” (孔子说:“天下国家可以治理,官爵俸禄可以放弃,雪白的刀刃可以践踏而过,中庸之道却很难做到。”)
众人闻言,皆微微颔首。
吕师囊抚须道:“殿下能见于此,实属难得。中庸之道,看似平常,实则至难。非力强能致,乃德行圆满、智慧通达之自然流露,恰如执政,过刚易折,过柔则靡。”
贝尔纳也从神学角度附和:“诚然。正如我主所示,谦卑与力量并存,审判与仁慈同在,寻得此中平衡,亦是至高智慧。”
铁木真虽对儒家经典不甚了了,但听其大意,也知是讲求平衡与度量的难以把握,沉声道:“治大国如烹小鲜,火候分寸,最是关键。蒙哥,你当谨记。”
就在众人议论纷纷,各抒己见之后,铁木真忽然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如石、仿佛置身事外的刘混康,平视着他(这种平视本身已说明问题),开口道:“众人皆有所感,敢问道长,对此有何高见?”
刘混康缓缓抬起眼帘,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,最后淡然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仿佛不是在评论圣人之言,而是在阐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:
“没有份量的人生,谈不上临渊履薄。在这样的人生中生活的人,他们的快乐是浅薄的;他们的痛苦是庸俗的。”
此言一出,满座皆静。
没有引经据典,没有玄奥道理,却如一把无形的刻刀,剥开了所有浮华的表象,直指本质。他仿佛在说,未曾真正承担过重压、未曾于深渊边缘谨慎行走过的人,根本无法体会“中庸”那千钧之重与微妙之难。轻飘飘的人生,自然只有轻飘飘的喜怒哀乐。
这话,像是在说蒙哥所引的圣人言,又像是在回应众人对他的好奇,更像是在描述他自己如今的状态。
铁木真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刘混康,良久,缓缓吐出一口气,不再追问。
庭院内,茶香依旧,却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令人深思的寂静。返璞归真的刘混康,他的存在本身,已成了一句最深奥的箴言。而蒙哥的执政之路,也在这箴言与圣人教诲的交织中,正式开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