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于一辈子都在模仿父亲的朱高煦来说,这等于遇到了‘超纲题’。”朱迪钠强调,“他习惯了在父亲的框架内寻找答案,当现实超出了父亲的经历范围,他就陷入了巨大的知识盲区和决策恐慌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因为‘父皇没教过’!”
【历史课代表】:“模仿者的终极悲哀!当现实超出了被模仿对象的经验范围,模仿者就失去了所有行动指南。朱高煦的穷途,在此刻已经注定。”
“于是,在乐安城头,”朱迪钠的声音低沉下来,“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信念逐渐瓦解的汉王。”
“出城野战?他没把握能击败御驾亲征的官军。据城死守?乐安小城,粮草有限,陷落只是时间问题。投降?那更是将他半生的骄傲和挣扎彻底踩在脚下。”
“他发现自己无路可走了。之前所有‘优势在我’的幻想,在冰冷的现实面前碎成一地。乐安,这个他精心挑选、准备作为‘靖难第二幕’起点的城池,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囚笼。”
朱迪钠总结道:“支撑他大半生的野心和执念,在城外那杆龙纛的俯视下,发出了碎裂的声响。他或许直到此刻才模糊地意识到,他走的这条路,从一开始,可能就是一条断头路。而更残酷的结局,还在后面等着他。”
天幕中,朱高煦在乐安城头那茫然无措、因“剧本”失灵而濒临崩溃的模样,如同一声沉重的警钟,不仅敲在洪武十一年的时空,更重重地敲在了两位帝王的心里——洪武大帝朱元璋与目前还是燕王的朱棣。
奉天殿前,一片压抑的寂静。
朱元璋脸上的怒其不争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凝重。他一生杀伐果断,白手起家,自认给儿孙们树立了一个从底层拼搏至巅峰的、无比坚毅强悍的榜样。他制定《皇明祖训》,希望后世子孙能循着他划定的轨道,永葆朱家江山。可此刻,他看着天幕里那个因为遭遇“父皇未曾经历之局面”而方寸大乱的孙子(朱高煦),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一个问题:
“若咱的子孙,日后遇到的难题,是咱这辈子都没碰上过的,那该咋办?”
《皇明祖训》能管得了藩王权限,管得了官僚体系,能管得了所有已知的威胁,但它能管得了未来无穷的变化吗?他能把自己应对所有未知风险的经验,都刻进祖训里吗?显然不能。一股难以言喻的忧虑,悄然攀上了这位开国皇帝的心头。榜样和经验固然重要,但若后代只知机械模仿,遇到新问题便束手无策,那这江山……
而朱棣,此刻的感受更为复杂和刺痛。天幕中的朱高煦,几乎就是他性格中那部分“勇猛刚烈、崇尚武力”特质的极端放大版。他看到儿子如此拙劣地模仿自己,最终陷入绝境,在感到愤怒和丢脸的同时,一股寒意也从心底升起。
“朕……孤难道做错了?” 朱棣不禁自问。他一生以父亲朱元璋为楷模,努力想成为一个像父亲一样,甚至超越父亲的强大君主。他自然也期望儿子们能像他,尤其是像他一样能征善战。他给了朱高煦太多的关注和军事上的培养,是否无形中让这个儿子只看到了“武力夺位”这一条路?是否让他误以为,只要复制了父亲的行为,就能复制成功?
更重要的是,朱棣想到了自己。他能够成功,除了个人能力,何尝没有建文帝操作失误、以及那么一点点运气的成分?这些不可复制的因素,他无法传授。而当他的儿子遭遇了连他都未曾面对的“皇帝亲征围城”时,他那套成功的经验,便彻底失效了。
“榜样……究竟该怎样做,才能让子孙既传承精神,又不被具体行为所束缚?” 朱棣陷入了深深的思索。他忽然觉得,作为父亲,仅仅提供一个成功的模板是远远不够的,或许,培养子孙应对“未知”的能力,比教会他们模仿“已知”更为重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