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光掠过破败的窝棚，掠过面黄肌瘦、眼神麻木的流民，掠过轩辕道白日里施粥的那个简陋棚址……
没有异常的能量波动，没有明显的魔气残留。
轩辕道做事，果然滴水不漏。
时云起没有气馁，他再次调整“巡天镜”的探查维度，不再聚焦于能量，而是转向了……情绪与因果的层面！
镜中的景象再次变幻，化作一片灰蒙蒙的、由无数细微丝线构成的“海洋”。那是众生杂念、情绪与因果的汇聚。
在代表贫民窟的那片区域，灰色的“海洋”格外浓郁，其中充斥着大量的绝望、怨恨、贪婪……这些负面情绪如同污浊的淤泥。
然而，就在这片情绪的淤泥之中，时云起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……不寻常的“丝线”。
一些极其细微、散发着淡金色光泽的“丝线”！
这些淡金色丝线，并非源自那些流民本身，而是如同外来的“嫁接物”，巧妙地缠绕在那些浓郁的负面情绪丝线之上，似乎在……汲取着什么，又似乎在……进行着某种难以言喻的“调和”与“引导”！
它们将部分最激烈的怨恨情绪，悄然引向了对朝廷、对“巡天镜”工程的不满；又将部分绝望的情绪，转化为了对“施恩者”轩辕道的依赖与感恩！
这些淡金色丝线，源头隐隐指向……轩辕道白日停留过的地方！
他在吸收这些负面情绪？不，不像吸收，更像是……在“品尝”，在“观察”，在……以此作为某种实验或者养料？同时，他还在巧妙地引导和利用这些情绪，为自己塑造“救世主”般的形象，并将民怨的矛头指向别处！
好手段！好精妙的操控！
这绝非人类所能为！这是对众生心念、对因果层面的直接干涉！
时云起死死盯着镜中那些淡金色的、如同操纵木偶般的丝线，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。
这个轩辕道，比那个只知道吞噬破坏的王莽，要可怕得多！
他不仅要这世间，他还要这世间的“人心”！他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，以一种更“优雅”、更“彻底”的方式，完成他的掌控！
时云起缓缓撤去了镜光。
他坐在冰冷的观星台地面上，背靠着同样冰冷的“巡天镜”基座，久久无言。
证据，他找到了。
但这证据，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。
他能拿着这面镜子，去昭帝和百官面前，说你们看到的那个仁慈善人，其实是个在玩弄人心、汲取怨念的古神吗？
谁会信？
在世人眼中，他时云起才是那个劳民伤财、引得怨声载道的“酷吏”，而轩辕道，则是那个散尽家财、救济百姓的“善人”！
他甚至能想象到，当他对轩辕道发难时，对方那带着淡淡失望和无奈的、仿佛在看一个“误入歧途的挚友”的眼神。
那会比任何攻击，都更具杀伤力。
时云起闭上眼，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夜气。
路，越来越难走了。
但他没有退路。
他必须找到一种方法，一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，彻底撕开轩辕道那层完美人皮的方法。
他站起身，再次看向那面沉寂的“巡天镜”。
镜子啊镜子，你照得见“蚀空之痕”，照得见“因果丝线”，可能否……照出那隐藏在无尽岁月与伪装之后的……神之真容？
他抚摸着镜体冰冷的边缘，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。
或许，是时候……让这面镜子，提前发挥它真正的作用了。
一场更大的风暴，在他心中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