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,奴婢在。”墨画连忙应声,心中惴惴。
“明日一早,你去城里最好的成衣铺和绣庄,按我说的尺寸,订做几套衣裳。料子要上乘,但样式需是江南本地时兴的,要雅致,不要奢华。”沈云容吩咐道,语气如同部署军务,“再去首饰铺,选几样素雅别致的玉饰或珍珠首饰,记住,要看起来有底蕴,而非炫富。”
墨画有些茫然:“小姐,您这是要……”
沈云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近乎虚幻的笑意:“我们不是来投亲的么?亲戚寻不到,盘缠将尽,无奈之下,只好抛头露面,卖些绣品或是……寄居茶楼,凭技艺暂且糊口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墨画和肃立一旁的沈忠,“从明日起,没有英国公府的小姐沈云容。只有家道中落、北上投亲不遇、暂居金陵的苏娘子,苏云容。”
“苏”是母姓,“云容”二字未改,既是胆大,也是一种对过往的微妙挑衅。
沈忠眉头微蹙,抱拳道:“小姐,此计虽妙,但风险极大。若被王爷识破……”
“识破?”沈云容打断他,眼中闪过一丝厉色,“识破又如何?他能当众揭穿我吗?揭露一个‘已离京修行’的英国公府小姐,偷偷跑来江南纠缠他?他北静王丢不起这个人!”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绝,“况且,我只是一个‘偶然’出现在他对面的‘落难女子’,与他何干?他若避我如蛇蝎,反倒显得心虚。”
她看向沈忠,语气稍缓,却更显坚定:“沈忠,你的任务是确保我们安全,以及……必要时,制造一点无伤大雅的‘麻烦’,比如,茶楼里遇到地痞滋扰,需要人解围之类。但切记,要自然,不可刻意。”
沈忠深吸一口气,沉声道:“属下明白。”
沈云容又看向墨画:“你的任务是照顾好‘苏娘子’的起居,并且,要学会恰到好处地‘可怜’我们主仆的遭遇,但不可多言,言多必失。”
“是,小姐……不,娘子。”墨画低声应下,心却跳得厉害。
安排妥当,沈云容再次将目光投向舆图上那个代表“听涛小筑”的黑点。她缓缓抬起手,用指尖轻轻触摸那个位置,仿佛能隔空感受到那座宅院的砖石温度。她的表情是一种混合着孤注一掷的决绝、大仇将报的快意以及深沉痛苦的复杂神情。
“水溶……”她无声地默念,唇边笑意冰冷,“这次,换我来定规矩。我要你记住的,不是一个哭哭啼啼的沈云容,而是一个你永远也猜不透、甩不掉的……‘苏娘子’。”
灯花啪地爆了一下,映得她脸上光影跳动。一场精心策划的、以自身为饵的邂逅,即将在这烟雨金陵悄然上演。她已不再是那个只知直来直往的贵女,苦难和屈辱,让她学会了伪装与算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