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薇瘫在简易医疗床上,脸白得跟张薄纸,意识半挂在黑暗深渊边上,随时都要往下掉。强行抓那缕“虚无印记”的反噬,比她想的狠一百倍——那哪儿是能量冲击啊,简直是把“否定存在”这玩意儿直接往她精神核心里塞。每吸口气都扯着灵魂疼,眼前时不时闪过些扭曲的、连意义都崩了的碎片光影。
可她右手攥得死紧,银白色的“织构”能量跟层韧劲十足的茧,裹着掌心那团一个劲儿想把自己弄没的“空无”。单是维持这封印,就够耗光她仅剩的心力了。
“凌教授生命体征稳不住了!精神力都快透支干净了!必须进深度休眠!”医疗官的声音都发颤,明显急坏了。
“不行……”凌薇声音气若游丝,可那股子韧劲儿半点没减。她费劲地偏过头,看向旁边特制养护舱里那快没气的孩子,“他……等不起这工夫……”
王副主任站在俩人间,花白头发在应急灯下乱蓬蓬的,看着更显憔悴。他瞅着主屏幕上“星火长城”——崩解速度是慢了点,可节点还是一个接一个地灭;再回头看看奄奄一息的凌薇和孩子,满眼血丝,那压力沉得跟块铅似的压在眉头上。他是科学家,是管理者,可这会儿跟站在刀尖上赌钱的赌徒没两样,筹码是文明最后那点火种,还有战友母子的命。
“分析……有结果没?”凌薇望向王副主任,眼睛里还透着点希冀的光。
王副主任深吸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:“顾团长传的信息太碎了,‘进化’‘活过来’这俩关键词没头没尾的。技术组模拟了好几种可能,从能量矩阵重组到意识上传统一,没一个能跟‘摇篮网络’现有的结构,还有……你手里这玩意儿搭上边。”他指了指凌薇攥紧的右手——那团“空无”邪门得很,任何精密仪器一靠近就乱套。
绝望的味儿又漫上来了。难道顾廷铮豁出命传回来的,就只是个没法解读的空中楼阁?
可没想到——凌薇掌心那被封印的“虚无印记”,突然颤了那么一下。不是要冲开封印,倒像是……共鸣?几乎是同时,凌薇残存的“织构者”感知捕捉到,“星火长城”里刚灭的一个节点,剩下点信息渣渣,碰到这丝波动时,居然怪异地“折”了下,露出段之前被“虚无”盖着的、更深层的文明信息!
凌薇猛地睁大眼睛,一个大胆的念头跟道闪电似的劈过她疼得快炸的意识海!
“我……明白了……”她嗓子哑得厉害,可话里透着股豁出去的清明,“不是‘利用’它……是‘懂’它……用它当……‘探针’!”
凌薇这决定一出口,又把所有人惊着了。她不光要死死攥着“虚无印记”的封印,还得主动引一丝极细的波动,去碰、去解“星火长城”里那些不断冒出来的、代表文明完蛋的“残响”。
这跟在炸弹边上小心翼翼挑最不稳的核心成分做实验没啥区别,简直疯了。
“太险了!凌教授,你意识得先崩了!”负责网络维护的技术员忍不住拦她。
“没……别的路了。”凌薇费劲地支起身子,银白色的光又从她身上冒出来,虽说暗得很,可那股子坚决劲儿谁都拦不住,“王副主任,搭把手……调调网络接收频率,盯着……那些刚陷落时的‘信息奇点’——就是文明灭得最彻底的那一瞬间,把‘残响’放大!”
王副主任看着凌薇眼里那股子又当妈又当战士的狠劲儿,狠狠点头。转身吼着下指令,指挥剩下的技术人员跟摆弄台满是裂纹的精密仪器似的,开始执行这疯狂计划。
过程跟在万米高空走钢丝差不多。凌薇的意识当向导又当过滤器,小心翼翼让那丝“虚无”波动,碰着网络里不断传来的文明临终哀歌。
每碰一次,都像把灵魂直接扔进冰冷的“无”之海。她“听”着文明律法在绝对否定面前碎成渣,“看”着生命形态在意义真空里散架,“感受”着爱啊恨啊、创造啊毁灭啊,在终极虚无面前全成了一回事——都没了。
这体验能把正常人直接逼疯,可凌薇撑住了。她不光是“织构者”,更是个妈,护着孩子的念头成了她在虚无风暴里最稳的锚。加上她那超时代的知识底子,能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,在感同身受的毁灭里,扒拉出“虚无”欺负秩序规则的“套路”,记下来!
她发现,“虚无”不是纯瞎闹,它有自己的“侵蚀路子”:先拆“定义”,再断“关联”,最后毁“存在基础”。跟专门针对“意义”的病毒似的,感染破坏都有章法。
可“星火长城”现在的防御,就是堆秩序规则、拼信念共鸣,本质上还是在“定义”和“关联”上加固——这不正好撞在“虚无”最擅长的攻击路子上嘛!
“得……改……”凌薇在意识里断断续续传信息,“长城……不能光当‘墙’……得像……‘活物’……像‘病毒’那样……”
凌薇在痛苦里扒“虚无”的底儿,另一边,远在不知道哪儿的“最终坐标”,顾廷铮和他那点“残翼”舰队,也遇上了完全不同的考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