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罪恶都市的白日是市民家里长短的生活，夹杂着偷渡者鬼祟的窜逃，以及执法者例行公事的巡逻的柔和小调，那么罪恶都市的夜晚就是更喧闹，更肆无忌惮的靡靡之音。
贫穷者终其一生无法沾染的纸醉金迷，将夜空中的月轮染成另一个太阳。繁星点点，闪烁的不是远隔无数光年的旧日恒星，而是一双双监视众人的眼睛。
这些眼睛终日不停地挂在天上，白天也是，只不过白日过曝的天色正好将他们掩盖。
夜晚星光闪闪，闪烁是这些巨大眼睛在眨动。
它们并非纯白的颜色，只是离地面太远，所以各色光线交织，最后只遗留下一片白茫茫。
如果有人能够凑近了看，就会发现，它们有有红有橙，有蓝有紫，但最多的还是像猫眼的一样的黄色和绿色。
而今夜，就有一双黄色的眼睛眨得格外频繁。
它的光芒忽明忽暗，闪动得忽快忽慢，身边的同伴在不知道被闪了多少次眼睛之后，终于忍无可忍地发出信号。
“你今晚怎么回事，怎么一直眨？”
黄眼睛也很委屈，自从今天一早去盯了个举报，它就总觉得眼睛不舒服，好像有谁从它的晶状体上挖了一块，以至于它眼中的世界像万花筒一样眼花缭乱。
“就是觉得眼睛不舒服。”
原本会被自动忽略的表象和玩家、npc本质的光芒交织在一起，它只能通过频繁地眨眼来抵消这种古怪现象的影响。
“我也不舒服。”
发出这条讯息的眼珠子格外特别些，它的眼瞳是绿色的，却不是野兽那样的圆瞳孔，而是一圈圈绿色的交织的电波，就像监护仪上的心率，波动时还能看到马赛克。
“总感觉自己要倒霉了。”
马赛克绿眼小声嘟囔道。
“滋滋——”
“你们，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？”
忽然有微弱的电流声在天幕上响起，一双一直冷冷地看着地面的蓝眼睛，今晚第一次眨了眨眼。
“什么声音？”
“我胆子小，你别吓我！”
听到蓝眼睛的讯息，不少眼睛都慌了神，好几双和最初的黄眼一样神经质地眨了起来。
要知道，这双眼睛最初可是绝望海妖的，它也是少数的单独剥离出来还能拥有完整感觉的眼睛。
“我听到，自由的声音。”
蓝眼睛发出这条讯息之后，忽然暗了下去，并非闭眼，而是睁着的眼睛中的颜色彻底褪去，就像是被美杜莎石化了一般。
这是眼睛脱岗离线的标志，在它们为数不多的假期中，休假的眼睛就会这样从天幕上黯淡退场。
今天并非蓝眼睛的假期，但奇异的，其他眼睛并没有指责它的擅离职守，而是相互对望两眼，一个接一个的从天幕上暗了下去。
原本星光熠熠的天穹，顿时变成了一片坑洼的斑驳泥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