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呢?”青蒿再问。
“我走官道,经滁州、扬州,直入杭州府。”他说,“陈皮商会三日后开议,必有人代主事。我要在那人上位前,查清谁动的手。”
山风渐缓,林间鸟鸣初起。
甘草解下腰间小壶,将剩余甘草根尽数倒入,又添清水晃匀。他仰头饮尽,药液微苦滑喉而下。壶底残留几丝纤维,他未擦拭,直接收入囊中。
“我走了。”
话音落时,人已转身。
青蒿望着他背影,忽道:“你记得,江南湿重,药性易变。莫信街头煎的汤。”
甘草脚步未停,只抬手轻摆一下。
黄芩站在原地,目送那身影渐远。晨光铺满山径,他的衣角拂过野艾,带起一阵微涩气味。行至拐弯处,甘草略一顿,回望一眼老林洞方向。洞口黑寂,不见烟火,也不见人影。
他再不回头。
官道蜿蜒向南,碎石夹缝中生出嫩芽。甘草步履平稳,每一步都踏在旧足迹之间。行约半里,忽觉袖中微动,似有纸片移位。他停下,探手入内,取出芦根那张折纸。
原本显影的印痕旁,竟多出一行极细墨字,如蝇头小楷:
**“子时三刻,扬州渡口,舟覆火起。”**
字迹新鲜,绝非先前所留。
甘草不动声色,将纸叠回袖中。他继续前行,步伐如常,但右手已悄然移至腰侧,触到瓷瓶边缘。
日头升高,山势渐低。前方路口分岔,左通滁州驿站,右趋采石渡口。他略一停顿,踏上右侧小径。
行不多时,道旁茶棚出现一个挑担老翁,竹筐盖着湿布,隐约透出药香。甘草走近,老翁抬头,眼神浑浊。
“客官,买些陈皮么?新晒的,理气宽中。”
甘草盯着那双眼睛。瞳孔收缩如针尖,是长期服药之相。
他伸手掀开湿布一角。筐中陈皮整齐码放,表面泛着不自然油光。
指尖轻刮,一层薄蜡脱落,露出底下暗褐斑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