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崎岖陡峭的山脊线上艰难跋涉了两日,月薇和陶澈终于绕开了主要的盘查区域,抵达了目的地——黑沼镇。
还未靠近,一股混杂着腐烂水草、劣质烟叶、汗臭和某种隐约血腥气的污浊空气便扑面而来,与北域纯净凛冽的风雪气息截然不同。
镇子坐落在一片巨大的、终年不冻的黑色沼泽边缘,建筑杂乱无章,多以粗糙的原木和黑色的沼石搭建,低矮潮湿,许多房屋甚至半陷在泥沼之中,依靠歪歪斜斜的木桩支撑。镇内没有像样的道路,只有泥泞不堪、遍布污秽的小径,行人大多神色匆匆,眼神中带着警惕与漠然。
这里没有律法,或者说,力量就是唯一的律法。随处可见佩戴着各种奇形怪状兵器的修士,其中不乏气息凶悍、身上带着浓郁血煞之气之辈。偶尔有争执发生,很快便会演变成刀剑相向,周围的人或是冷漠旁观,或是趁机起哄,罕有劝阻者。
月薇紧紧拉着陶澈的手,将他护在自己身侧,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明显不怀好意的目光。她刻意收敛了自身金丹期的气息,伪装成普通的筑基后期修士,脸上也抹了些许泥污,显得风尘仆仆。陶澈则低着头,紧紧跟着月薇,小手心里全是汗,他能感觉到这个镇子里无处不在的危险气息。
“跟紧我,不要乱看,不要说话。”月薇低声叮嘱,声音压得极低。
她们沿着一条相对“繁华”些的街道前行,两侧是各种简陋的铺面和摊位,贩卖着来路不明的药材、矿石、妖兽材料,甚至还有一些锈迹斑斑、灵力黯淡的法器碎片。叫卖声、讨价还价声、醉汉的呓语声交织在一起,嘈杂而混乱。
月薇的目标很明确——寻找一个既能获取信息,又相对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地方。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挂着破旧酒旗的客栈和酒馆,最终停留在街角一家看起来最为破败、名为“泥腿子”的小酒馆。这里光线昏暗,客人不多,且大多独自缩在角落,符合她的需求。
她带着陶澈,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,走了进去。酒馆内气味更加难闻,混合着劣质酒水的酸臭和一股霉味。寥寥几个酒客抬起头,浑浊的目光在月薇和陶澈身上扫过,带着审视,但并未有更多举动。
月薇选了一个最靠里、背对门口的角落位置坐下,将陶澈挡在内侧。一个穿着油腻围裙、面无表情的伙计慢吞吞地走过来。
“两碗麦粥,一碟腌菜。”月薇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,抛过去几块下品灵石。
伙计收了灵石,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。
等待食物的间隙,月薇看似随意地打量着酒馆内的环境,耳朵却仔细捕捉着周围的低声交谈。
“……刀阁这次动静不小啊,听说在黑冰狱那边吃了亏?”
“嘘!小声点!不想活了?刀阁的悬赏令都发到这儿了,据说是抓一男一女,还有个孩子……”
“啧啧,能让刀阁下这么大本钱,那‘寂灭剑客’到底什么来头?”
“谁知道呢,反正不是咱们能招惹的。不过要是能发现点线索,去刀阁那儿领赏,可就发了……”
“做梦吧你,那种人物,捏死你跟捏死蚂蚁一样……”
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传入耳中,月薇心中凛然。果然,刀阁的通缉和悬赏已经覆盖到了这种边境小镇。刘来和云疏师姐的处境,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。
这时,一个穿着破烂道袍、浑身酒气、眼神却带着几分精明的驼背老修士,晃晃悠悠地凑到了月薇他们桌旁,一屁股坐在了对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