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来内视自身,确实如此。那碧色丹药的药力依旧有部分沉淀在经脉深处,缓慢滋养着。他回想起昏迷前那决绝的一剑,以及云疏传音的那八个字——“流云无常,唯心所指”。
“多谢师叔救命之恩,与指点之德。”刘来由衷说道。
门外沉默了片刻,方才响起云疏的声音:“你最后那一剑,已初具‘剑意’雏形。虽微弱,却纯粹。此乃心念与剑灵相合所致,非单纯技巧可达。”
剑意?刘来心中一震。他只知道剑法、剑招,还是第一次听说“剑意”。
“剑意为何?”
“意者,心之所向,神之所聚。”云疏解释道,“剑招是形,剑法是骨,而剑意,是魂。有形无魂,终是死物。你与‘尘光’羁绊日深,它影响你,你亦在塑造它。你心中不屈之念,赴约之志,皆可化为剑意。”
刘来似懂非懂,但隐隐觉得,这似乎触及了更为本质的东西。
“你且好生休养。外门小比,你已入十六强,按规矩可暂缓比试,待伤愈后再行安排。”云疏说完,脚步声渐远。
竹舍内恢复了寂静。
刘来躺在蒲团上,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,心中思绪万千。养父的嘶喊、陶砚辞的阴冷、陈啸的狞笑、台下众人的目光、云疏的清冷、斩月的孤高……还有,手中这柄愈发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残剑。
“剑是铁,我是火,谁硬谁说话……”
“我名刘来,云游非游,是赴约而来……”
他反复咀嚼着这两句话,感受着体内隐隐作痛却又焕发新生的经脉,以及“尘光”传来的、如同呼吸般的微弱脉动。
他伸出手,轻轻握住冰冷的剑柄。
一瞬间,仿佛有无数细碎的、模糊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——炽热的铁匠炉,飞溅的火星,养父复杂的眼神,墙壁上撕裂的裂隙,云海仙山,古老的碑文,凌厉的刀光,还有……一片无尽的、仿佛亘古存在的黑暗与寂静,以及黑暗中,一点不屈的、微弱却始终不灭的芒……
这些画面支离破碎,无法串联,却带着一种沉重而遥远的气息,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是梦?还是……“尘光”承载的记忆碎片?
他猛地松开手,额角渗出冷汗,心脏狂跳。
“赴约……我赴的,究竟是什么约?”他望着窗外的月亮,喃喃自语。
无人回答。
只有月光清冷,如同流霜,洒在他年轻而坚毅的脸上,也洒在那柄陪伴他离开小镇、注定与他命运交织的残剑之上。
剑骨已初鸣,前路更深邃。他仿佛看到,一条布满迷雾却又必须前行的路,正在脚下缓缓延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