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医系的阶梯教室静得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。步教授站在讲台上,投影仪的光束将“机械性窒息死亡特征”几个字打在他背后的幕布上,可他的目光却透过台下的学生,落在了虚空里——那里仿佛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,正歪着头对他笑,辫子上的红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。
“步教授?”前排的学生小声提醒,看着讲台上突然怔住的老人。
步教授猛地回过神,手里的粉笔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摔成两截。他弯腰去捡,指尖却在触及粉笔的瞬间停住了——地上的粉笔灰像极了那年心瑶出事时,马路上散落的玻璃碴,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。
“今天的课就到这里。”他的声音有些发飘,抓起讲台上的教案转身就走,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拉得很长,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佝偻。
韩教授在办公室门口拦住了他,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茶:“又想起心瑶了?”
步教授的肩膀抖了一下,接过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。茶水晃出杯沿,烫在他手背上,他却像没感觉到似的:“十年了……赵良明天就出狱了。”
“法律有法律的判罚标准。”韩教授叹了口气,看着老友鬓角又添的白发,“当年他认罪态度好,赔偿也到位,判十年已经是顶格了。”
“到位?”步教授的声音突然拔高,带着压抑了十年的哽咽,“我女儿才二十二岁,一条命,用一百万就‘到位’了?他撞了人不救,眼睁睁看着心瑶在路边流血,这叫‘认罪态度好’?”他猛地将茶杯砸在墙上,瓷片四溅,“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她喊我,说爸爸救我……可我救不了她啊!”
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在李阳的电脑上捕捉到这段对话的音频,系统分析显示:步教授的声线频率在提及“赵良”时下降20赫兹,伴随明显的呼吸急促,情绪波动值达89%,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典型表现;其描述“撞人不救”时,语速加快且出现重复,显示该细节是他十年间反复回想的执念点。
秦明在法医中心的档案室找到了林涛,对方正趴在一堆卷宗上打哈欠。“赵良交通肇事案的卷宗,我需要调阅。”他的声音打断了林涛的困意。
“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旧案?”林涛揉揉眼睛,从柜角翻出一个积灰的档案袋,“这案子十年前就结了,赵良明天出狱,你别说……”他突然坐直身体,压低声音,“张军的死,会不会跟他有关?”
“张军?”秦明接过卷宗,指尖拂过封面上的灰尘。
“就是上周在桥墩下被烧死的那个,后来确认是监理王磊的那个案子,你忘啦?”林涛翻开自己的笔记本,“张军是当年处理赵良案子的交警,负责现场勘查。我们在他的遗物里找到一张字条,写着‘赵良案有问题’,而且……张军死前一天,赵良刚好出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