饭后一堆碗要洗,看见木愠茶打算起身将这个活给干了的时候,陆执悄无声息的站在徐洋身后,抬脚一脚踹在了对方的屁股上。
直接将想躲懒的徐洋一脚踹了出来。
“洗碗。”
陆执意简言赅,语气波澜不惊,偏生叫徐洋听出了几分不洗碗就弄死你的潜在威胁感。
刚刚爬村子的时候,盛寒在前面开路,贡献了不少体力帮着拉女生们。
他们吃的泡面是陆执买的,刚刚煮面的热水是两个女生烧的。
合情合理,这些碗也该什么力也没有出过的徐洋来洗。
总不能他们借住在人家木愠茶家里,还要让人家主人家来收拾碗。
被陆执一脚踹出去的徐洋连忙抢在了木愠茶前面,说碗他来洗就好。
等到真洗碗的时候,徐洋有些崩溃,他没找到洗涤剂和洗碗布。
或许说,是木愠茶家根本就没有这两样东西的存在。
这个碗洗得挺费劲,徐洋洗完后,觉得他浑身上下被泡面味给腌入味了。
等徐洋洗完碗后,时间是晚上七点,外面的雨还没停。
下着雨,陆执他们无法离开这里去打探消息,手机也没网,一时之间没有什么事可做。
徐洋带了一副扑克牌来,之前在车上的时候,无聊他们就打牌,现在点着一盏煤油灯,几个人一起窝着陆执他们晚上要睡的那间房间,开始斗地主。
他们这些外来者是没什么事干了,但木愠茶需要干的事情还很多。
陆执对斗地主不感兴趣,没掺和进去打牌,反倒站在屋檐下,手指轻轻打着打火机,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。
说实话,今天从踏进这个村子里的那一刻起,这里隐隐给陆执一种不舒服的感觉。
尤其是这里的天空。
京市也有过一段阴雨连绵的时间,但那种暗沉感,和现在在村子里的这种天空的感觉,很不一样。
这里会让人有种压抑,透不进光的感觉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附近群山太多而导致的这种情况。
陆执无聊的打了两下打火机后,侧眸注意到木愠茶还在灶房里忙活,见对方在艰难的从火上抬水下来,陆执收起手里的东西,迈着大长腿,径直朝着灶房走去。
见木愠茶抬手抬得费劲,陆执过去搭了把手。
手里的重量一下子轻了很多,木愠茶诧异抬头,看见来人是陆执。
“怎么烧这么多水?”
陆执见状问了一句。
木愠茶轻松了口气后,回答陆执的话: “给弟弟们洗澡。”
生在村子里,因为用热水不是很方便,他们这里人洗澡没有那么频繁,很多人可能一个月洗一两次。
但木愠茶在这方面比较讲究一些,洗澡会频繁些。
烧洗澡水不费钱,顶多需要木愠茶多去捡些柴,多挑些水。
这边有一句话,叫别人笑脏不笑破,家里穷成这样,是木愠茶无法改变的事实,但他能将弟弟妹妹们收拾得干干净净的。
不至于他们走出去,会被别人叫脏小孩,臭小孩。
给八个小孩洗澡,光是想想,也知道这是一件多大的工程量。
光靠木愠茶一个人洗,估计得洗一两个小时。
陆执看着在昏黄的火光下安静忙碌的木愠茶,不知为何,对方那张脸明明生得很普通平凡,但陆执越看越顺眼。
陆执甚至自发从脑海里衍生出了木愠茶很好看的这样一个想法。
可同时,陆执的审美又能清晰的认识到,对方的外貌,长得的确算普通那一挂。
如此奇怪又矛盾的想法,第一次在陆执身上出现。
这样身躯如此瘦弱的一个人,操持着这样庞大的一个家庭,很厉害。
陆执没干站着在旁边看,搭着手帮木愠茶将热水全部倒进一个盆里,而后等那些小孩子们出来的时候,帮着也给搓洗。
岁数超过十岁的孩子,木愠茶让他们自己洗,再一个就是女孩子们,木愠茶也不经手,反而是让年纪大的女孩子帮年纪小的女孩子洗,还给她们女孩儿拉了个棚子遮挡。
注意到这件事,陆执在和木愠茶一起给那个腿跛的小孩子洗澡时多问了一句。
“那个棚子?”
木愠茶给小破孩洗着那条不正常的腿时,同陆执道:
“女孩子需要从小培养起她们的隐私意识,即便我是哥哥,也不可以轻易的给她们洗澡。”
可能是村里许久没有一个像陆执这样的,能蹲下来安静听他说话的人,木愠茶这个时候话有些多。
他无厘头的,又像是只想能多和陆执聊聊天似的,开始说起一些村子里的情况。
陆执听他说话,总觉得像是在听一首优美的散文诗,那种独特的韵味和腔调,带着只有这样朴实干净的青山才能孕育出来的纯净感。
木愠茶给陆执说村子,说这里的人文,说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:
“你们刚来,可能不知道,这里是附近有名的光棍村,村里的男人比女人多。”
“之前大家都喜欢生儿子,觉得女儿生来是个赔钱货,前些年日子不好过,养孩子不容易。”
“很多人生下了女孩后,会将她们丢进河里溺死。 ”
说着,木愠茶顿了顿,手指指着某个方向:“就是那边,有一条河,大家平时用的水都是从那里挑的。”
这个山村地势高,好在有一条地势不矮的河经过,解决了他们在用水上的难题。
“后面女孩少了,男人们都讨不到媳妇,光棍越来越多。”
后面其实还发生了一些比较恶劣的事件,比如说村里的有些光棍男人对自己同村子的一些小女孩下手,将人拉进玉米地里的恶劣事情。
所以木愠茶格外重视家里的几个妹妹,平时基本不让她们出门。
这些事不好,木愠茶没说给陆执听,这些恶臭的故事,好像连说出来,都是污染了眼前男人的耳朵。
而且事情也都是几年前发生的了,近两年来,村里大多数青壮年男人为了谋生,都远赴其他地方打工去,人走了很多,剩下的大多都是一些老人,女人,和孩子。
大家也都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一股脑的回家。
这个村子,逐渐变成了空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