盟重土城,这座昔日因战神殿而繁华喧嚣、车水马龙的庞大城池,如今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萧条气氛之中。通往原战神殿总部的宽阔石道上,往昔熙熙攘攘、来自玛法大陆各处的商队、寻求庇护的玩家、以及依附于战神殿的各色人等早已不见踪影,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卷起阵阵黄沙,拍打着街道两旁紧闭的门窗。总部那宏伟却略显陈旧的大门依旧敞开着,门前守卫的战士身披重甲,手持寒光闪闪的兵器,依旧精锐彪悍,但他们的眼神中,却再也找不到往日那种睥睨天下、唯我独尊的傲然之气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警惕、疲惫,以及一丝深藏的不安,仿佛惊弓之鸟,时刻提防着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。
总部最深处的议事大厅,更是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。高大的穹顶下,光线昏暗,只有几支粗大的牛油火炬在墙壁上跳跃着昏黄的光焰,将巨大的阴影投在光洁却冰冷的地板上。战神霸天,这位曾经叱咤风云、一言可决无数行会生死的霸主,此刻正端坐在大厅尽头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、由整块黑铁熔铸而成的巨大王座之上。王座依旧威严,但在如今这惨淡的背景下,却显得格外刺眼和沉重。战神霸天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,浓密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,额头上青筋隐约可见,仿佛有雷霆之怒在胸中积蓄,随时可能爆发。
王座下方,稀稀落落地站着仅存的寥寥数名核心骨干。这些人,往日皆是战神殿威震一方的悍将或智囊,此刻却个个垂头丧气,如同斗败的公鸡。他们身上大多带着或轻或重的伤,绷带下渗出的血迹和破损的铠甲,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沙巴克攻城战的惨烈与耻辱。整个大厅弥漫着一股失败后的颓丧与死寂。
“废物!统统都是一群废物!” 战神霸天猛地一拍王座的扶手,坚硬的黒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,仿佛不堪重负。他低沉而充满戾气的咆哮声在大厅空旷的四壁间碰撞、回荡,震得人耳膜发麻,“上万会众!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坚固城防!无数的资源投入!结果呢?竟然被一个成立不到一年、名不见经传的狗屁‘念风阁’,用那种……那种下三滥的、见不得光的地道战术,给一举端掉了老巢!我们战神殿的脸面,我战神霸天的威名,都被你们这些蠢货给丢尽了!丢到姥姥家了!”
他如同受伤的雄狮般怒吼着,胸膛剧烈起伏,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,狠狠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。没有人敢抬头与他对视,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辩解或劝慰。
“说话啊!平时在酒桌上、在女人面前,不是一个个都很能说会道吗?吹起牛来一个比一个响!现在怎么都他妈变成哑巴了?” 战神霸天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站在左侧首位、一个身穿深蓝色法师袍、脸色苍白如纸的中年人身上,“军师!我的好军师!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,说什么沙城地下的感知法阵万无一失,连只老鼠打洞都瞒不过吗?结果呢?人家直接把地道挖到了皇宫大殿的宝座底下!把我们当猴耍!你这军师是怎么当的?!”
被称作军师的中年法师身体猛地一颤,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,他苦涩地咽了口唾沫,声音干涩地开口,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:“会……会长息怒。此事……此事确实透着极大的蹊跷。我们的感知法阵,是由多位高阶法师联手布置,覆盖了沙城地下十米深的每一寸土地,按理说,绝无可能被大规模土工作业突破而不被察觉。除非……除非他们掌握了某种我们闻所未闻的、更高明的土系魔法或隐匿技术……或者,更可怕的是,我们内部……有地位不低的内应,提前关闭或干扰了部分法阵的运转……”
“内应?!” 战神霸天眼神骤然一厉,凶光毕露,仿佛要噬人一般,“查!给我彻查!动用一切手段,就算把整个战神殿翻个底朝天,把所有人都过一遍筛子,也要把那个吃里扒外、敢在背后捅刀子的杂种给我揪出来!我要把他碎尸万段!”
“是!属下立刻去办!” 旁边一名负责内部监察、面容阴鸷的干部连忙躬身应道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发泄了一通雷霆之怒后,战神霸天深吸了几口粗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毕竟是历经大风大浪的一代枭雄,深知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,一味的愤怒和指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,只会让本就涣散的军心更加动摇。他必须稳住阵脚,战神殿底蕴犹在,虽然失去了沙巴克这座象征权力和财富的金字塔尖,导致行会声望一落千丈,资源收入锐减,大批见风使舵的外围成员和附属行会纷纷脱离,但核心的数千名跟随他多年的百战精锐大多还在,行会积累的庞大财富和散布在玛法大陆各处的资源点、眼线网络也并未完全损失。
他不能倒下,战神殿这面旗帜更不能倒下!
“沙巴克那边,现在是什么情况?” 他沉声问道,声音恢复了平日那种不容置疑的威严,但细听之下,仍能感受到一丝压抑不住的、锥心刺骨的痛楚。沙巴克,不仅仅是一座城池,那是他半生心血、无数兄弟用命换来的权力象征,是他的荣耀所系。
一名负责情报收集、身形瘦削、行动悄无声息的刺客干部上前一步,恭敬地汇报,声音低沉而清晰:“回禀会长,念风阁入主沙巴克后,迅速推行了一系列所谓的‘仁政’。主要包括大幅降低城内商业税和传送费用,开放部分原由我会垄断的练级点和资源区,并严厉打击城内欺行霸市的行为。这些举措,确实在短时间内赢得了大量底层平民、小商贩和散人玩家的支持,城内秩序表面已恢复稳定。同时,他们与蔷薇骑士团的联盟关系似乎更加紧密,双方高层频繁会晤,共同发布公告,形成了新的权力核心。目前,他们正在内部进行战利品分配和权力架构的整合,看起来……铁板一块,士气正旺。”
“仁政?哼,收买人心的廉价把戏!” 战神霸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,“降低税收,他拿什么来养活他手下那么多张嘴?拿什么来维持沙巴克那庞大的城防系统日常消耗?维修箭塔、补充弩箭、支付Npc守卫的薪水,哪一样不是天文数字?难道靠爱发电吗?”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对手策略的鄙夷。
“他们……他们似乎另辟蹊径。”情报刺客继续冷静地陈述,“那个叫钱多多的商人,在背后运作。他们迅速建立了几个由行会直接控制的垄断商店,专门出售只有沙巴克才能制作的‘沙巴克回城卷’、提供昂贵但效果独特的高级武器附魔和特殊药剂等服务,利润极高,据说日进斗金。另外,钱多多正在筹划一个更为庞大的商业计划,意图整合沙巴克的独特资源,与大陆其他主要城市建立贸易网络……”
“钱多多……”听到这个名字,战神霸天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和厌恶。那个看起来总是笑眯眯、一团和气的胖子,在商业上的敏锐嗅觉和运作手腕,让他这个习惯了用刀剑说话的霸主都感到心惊肉跳。他猛然意识到,对手走的是一条与他依靠绝对武力征服和压榨截然不同的统治路线——一种更注重长期经营、收买人心、以经济利益捆绑势力的路线,而且开局似乎异常顺利。
绝不能让他们安稳发展下去!一股强烈的、如同毒蛇噬咬般的危机感瞬间涌上战神霸天的心头。一旦让“念风阁”彻底消化了沙巴克的资源,稳固了统治,完全整合了与蔷薇骑士团的联盟,那么战神殿将永无翻身之日,甚至可能被对方凭借沙巴克的资源优势,逐步蚕食、吞并掉所有的残余势力。
必须趁他们立足未稳,内部权力分配可能还存在龃龉,新政策效果尚待时间检验,联盟关系还需进一步磨合的关键时刻,给予其致命一击!
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、凶狠,充满了侵略性,如同即将扑食的猛虎,缓缓扫过下方那些脸上还带着颓丧和迷茫的骨干们:“都给我打起精神来!看看你们现在像个什么样子?一点挫折就垂头丧气!沙巴克的丢失,是奇耻大辱!但这绝不是我们战神殿的终点!我们纵横玛法大陆这么多年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?比这更危险的局面我们也闯过来了!一时的失利,打不倒我们战神殿的铮铮铁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