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仪眼珠子一转,“若赎人银子准备好,豪商家底全暴露了,有这么简单吗?”
“不可能,诚意伯在苏州,他能收集更多的银子,岳父大人根本不需要等三天。”
“那还是藏起来了,不仅银子藏起来,人也藏的更深。”
卫时觉睁眼笑了,“不,诚意伯筹集的越多越好,我那个和尚兄弟可以查到更详细的人。明暗两条线同时推进,他们藏无可藏,秃驴混成中人组织的高层了,比赵南星、邹元标之类的明处联络人更好使,哈哈…”
文仪很聪明,从桌子另一边拿起谢氏的资料,疑惑看了一会,纳闷说道,
“苏州谢氏就是泗门谢氏分支,嘉靖朝躲避倭患落籍苏州,还开堂了,这家不上不下,又是布商、又是瓜果商、还有车马行生意,赚银子应该不多吧,但确实与所有商号都有来往。”
卫时觉睁眼,“仪妹又说对了,不上不下,就是藏身,交往频繁,就是做事,瓜果和车马行都是为了遮蔽运输联络。”
文仪蹙眉,“这种人是背后的东主?太弱了吧?小妹估计他家有二百万两家资。”
“二百万还弱?仪妹怎么区分的强弱?”
“大片地产庄园,店铺伙计成群,族人众多啊。”
“哈哈…仪妹也是笨,没看出苏州谢氏乃泗门谢氏的隐族吗?”
文仪一愣,转瞬又两眼闪亮,“对呀,隐族不是隐姓埋名,而是暗中拱卫主支,随时作为主支的退路,太弱了不行,太强也不叫隐族。”
卫时觉点点头,直接抱起她,“咱们休息吧,千姬又得出海,我得找个机会告诉她身份,她心里只有二板,我心里却有好几个,仪妹来解决这个问题。”
文仪搂着脖子答应,“简单,小妹马上就能解决。”
子时,杨廷筠与花和尚在城北一处客栈。
杨廷筠之前给花和尚的联络名单不是假的,也算是假的。
那个货栈是对内公开的联络点,谁都可以去传信,钱祥达都知道那里可以联系到杨廷筠和诚意伯。
对官场隐蔽,对百姓隐蔽,依旧容易被对手找到。
这里才是真正的行动点。
与分巡道衙门一墙之隔。
也就是说,这些人暗中收买苏州的司狱。
随时可以庇佑属于自己的人,随时可以栽赃别人,便于隐蔽行事。
客栈后院鸦雀无声,杨廷筠坐在一边没说话。
地下站着十个眼神冷冽的中年人。
花和尚翻了一会客栈账本,这里只有前院用来遮蔽,后边全是会说苏州方言、拥有路引户籍的各路贼人。
真正的刺杀、监视、通信用不了几个,苏州一共也就三十人。
花和尚很快看完账本,没有对手下说话,扭头对杨廷筠道,“杨先生,您知道闻香教收集香火,分发例银的模式吗?”
杨廷筠轻笑一声,“那种方式对我们没用,毕竟需要传教,我们是隐藏。”
花和尚点点头,指一圈屋内的人,“暗处藏久了,人的言语行为都会变,也就藏不住了。也许您见的多,习惯了,若这些人在大街上,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江湖强人,说不准背着命案。”
杨廷筠一愣,“有道理,他们也不需要露面啊。”
“可关键的情报,需要兄弟们去刺探,高明的探子,一定没有破绽,比如小人,您从未怀疑过,可小人混迹江湖的经历您又不清楚,若小人是暗探,您瞬间伤亡一半人手。
所有的头领和掌柜都与小人一样,开始肯定忠心,十几年下来,您又凭什么确定可靠呢?人心会变,您入门考核严格,平时却没有交叉监督。
刚才看了一遍名单,我们的人一定有吃里扒外的混蛋,他们不是为了破坏,而是一边做事,一边暗中效忠别人,与锦衣卫没区别,明面上是皇帝的人,实则全是贵人的狗,杨先生是小人恩主,小人心中,您如至尊…”
杨廷筠一把捂住他的嘴,哭笑不得,“你这闻香教的习惯得改改,别动不动说皇帝,说多了容易牵扯因果,但你说的对,那就先分辨一下吧,反正你是探子负责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