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绝藩国市场,让藩国形成各自的畸形生态,标准货物各不相同。
草原的牲口皮子很廉价,倭国的银子很廉价。
南海是被反向禁运,它们的稻米和宝石都很廉价。
这时候大明继续禁运粮食,恰恰是为了通过丝布、瓷器等产量大、销售有限、能看不能吃的奢侈品来收割财富。
一旦放开粮食,短期可获得收益,长期下去,丝布、瓷器价格全面下跌,失去财富收割的介质。
若转销大明境内,就把自己的货物价格秩序打崩了。
本来便宜的东西更贱,本来昂贵的东西更贵。
剧烈的通膨通缩,波及盐粮布,标准货物重新定价,天下还是乱。
海商自己就严厉禁止粮食走私,否则海贸利润就崩盘了。
不得不说,海商是真他娘的聪明。
自己之前还让杨涟去交趾联系粮食。
粮食秩序,比海贸本身更可怕。
哈哈,被刺杀一点不冤。
寺庙豪华内室,榻榻米中间的火坑放着两个暖盆,卫时觉在被窝内趴着研究账本,忍不住自嘲,笑不出声。
被窝里还有三个脑袋,她们对男人失而复得,很粘人。
外面下雨,也不想起床。
大被而眠,祖十五听到笑声,立刻趴到身边,“郎君笑什么?”
卫时觉指一指账本上一行字,“元和六年,也就是三年前,朝米三千石到长崎,换银而走,幕府赏赐丝布百匹。”
祖十五不明所以,“这有什么可笑之处?”
旁边郑怜德低声道,“倭国一石的重量很少,其实也就五百石,他们缺粮,倭国的粮食很贵,是大明的五六倍。”
卫时觉摸摸下巴,“这不是关键,三位娘子有没有发现,倭国的武士个个穿着缎布衣,很多人甚至穿着丝绸,看起来好像比大明富裕多了。”
海兰珠撇撇嘴,“富裕啥呀,缎布”
卫时觉赞赏拍拍脸,“美人聪明,倭国有银子,大明朝就向倭国倾销丝布,但严厉控制粮食,朝鲜人三年只来了一次,而且量不大,可见朝鲜也害怕天朝惩戒粮食走私。”
郑怜德立刻问道,“大明为何不卖粮食呢?”
“卖粮食短期看起来利润可观,一旦大量,会冲击丝布价格,进而抬高银价,海商聪明吧?他们不是没发现粮食利润,而是知道后果。”
郑怜德领会不深,海兰珠更有体会,点点头道,“天朝对草原也禁运粮食,十年前,天朝放开皮子、瓷器、丝布、茶叶,导致所有东西都很贵。”
祖十五追问道,“为什么会导致所有东西都很贵?”
海兰珠再撇嘴,“因为最缺的永远是粮食。”
卫时觉哈哈笑一声,“错,这不是粮食原因,是标准货物的差别。草原只出牲口和皮子,而牲口皮子数量有限,若同时给粮布,就抬高了牲口皮子价值。
同样的道理,倭国只有银子,同时给他们粮布,银价就升值了。这是一个差额经济效果,地域差别之下,实际货物与标准货物有严重的价值差距。
如果海商为了粮食的银子走私,时间一长,就是砍自己的另一只手,丝布价格先崩了…算了,你们也不懂,只需要知道,倭国对粮食贸易毫无抵抗力。”
海兰珠纳闷问道,“郎君要给倭国提供粮食?这不是摧毁大明的生意吗?”
卫时觉摸着下巴点点头,“提供粮食有个度,摧毁生意同样有个度,我现在更想给努尔哈赤走粮食,倭国才五倍利润,辽东有三十倍的利润,这他娘的,谁能忍住,只要禁运盐铁布,有限提供粮食,伪金就是老子的羊倌,争天下果然是争生意啊。”
三女对视一眼,祖十五胆子大,“什么争天下?”
卫时觉坐起来,“争天下就是争生意,控制生意就是控制人心,道理都一样,南海的粮食必须拿到,但我不是为了足额供应,而是为了掌控生意秩序。
造势才能破势嘛,掌控粮食,才能掌控海贸,时间一长,经济掠夺若无法转化为更大规模的生产,无法惠及更多人,对谁都没什么好处,大明朝的银子越来越多,屁效果没有,反而一堆副作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