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与那颗悬浮在石台中央的秩序光球接触的刹那,顾白原本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,预想中如荆棘刺肤般的排斥感并未袭来,反而是一股温润如春日融雪的暖流,顺着指尖的毛孔悄然渗入。这股力量,不似攻击,更像是游子归巢时那份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接纳,仿佛他本就是这光明之源的一部分,此刻不过是重归故里。
浩荡而平和的能量流顺着手臂的脉络,如同山间清泉般潺潺涌入,瞬间弥漫至全身每一个角落。顾白只觉四肢百骸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包裹,仿佛冬日里浸泡在温泉之中,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唱。他脚踝处那原本黯淡的秩序光纹,此刻如同被点燃的星辰,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,与石台上的光球遥相呼应,将整个密室映照得如同白昼,连空气中悬浮的尘埃都变得清晰可见,闪烁着金色的微光。
体内那缕历经千辛万苦才凝聚而成的微薄秩序之力,在这股纯粹本源的滋养下,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干涸河床,突然迎来了滔天洪水。它疯狂地壮大,奔腾,在经脉中肆意流淌,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,让顾白甚至暂时忘却了膝盖上那道陈年旧伤的隐痛,以及连日来奔波劳碌的疲惫。
然而,这股力量太过磅礴,远远超出了他目前脆弱的经脉所能承受的极限。剧烈的胀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,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刃在血管内壁切割,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一阵撕裂般的疼痛。更可怕的是,怀中那半张“秩序之契”皮卷,此刻也仿佛被激活,骤然变得滚烫,上面的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,疯狂闪烁,与这外来的秩序本源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、不受控制的共振。
这共振不仅仅发生在顾白体内,更通过他与妖姬之间那无形的契约纽带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激起了层层涟漪。
“呃啊——!”
站在密室入口处的妖姬,猛地发出一声痛苦与惊骇交织的惨嚎。她原本就苍白的面容,此刻更是涌上一股异样的潮红,身体剧烈地颤抖着,几乎站立不稳,双手死死抓住门框,指甲因用力过猛而泛白。
就在顾白触碰秩序本源的瞬间,妖姬清晰地感觉到,自己体内那半枚一直狂暴不安的魔核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,然后又猛地被投入了温泉之中。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感受,一方面,魔核被外来秩序力量强行压制、梳理,带来的是撕裂般的痛楚,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被拉扯;另一方面,魔核最深处那丝微弱的、一直被混沌压抑的秩序本源,仿佛遇到了同类源头,发出了欢欣而饥渴的共鸣,那是一种她数百年来从未体验过的、近乎解脱般的奇异舒适感。
但舒适感之下,是更深层次的恐惧。妖姬能感觉到,自己对魔核的掌控正在被削弱,那该死的“秩序之契”正在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激活、被加强。她的双眼瞪得极大,瞳孔中倒映着密室中那耀眼的光芒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惊恐。而这一切的源头,都指向那个触碰了秩序光球的替身——顾白。
【……怎么回事?!这力量……】妖姬心中惊涛骇浪,混乱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,充满了难以置信、贪婪、恐惧和暴怒。
【……魔核……在被净化?不……是被……安抚?共鸣?!】她紧咬下唇,几乎要咬出血来,身体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蜷缩。
【……契约……变强了……他……他对我的控制……】妖姬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,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,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。
【……不能……绝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!】她的眼神变得决绝而狠厉,死死盯着被秩序之光笼罩的顾白。
妖姬死死盯着顾白,看着他脸上因力量充盈而暂时流露出的震撼表情,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。有对缓解痛苦的渴望,那痛苦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灵魂;有对力量失控的恐惧,仿佛自己正站在悬崖边缘,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;更有一种被自己制造的“工具”反过来影响的、近乎羞辱的愤怒,这种愤怒让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沸腾。
而此时的顾白,也正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。外来力量的疯狂涌入已经让他经脉欲裂,意识开始模糊,眼前不断闪过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。更糟糕的是,通过那强烈共鸣的契约纽带,他不仅感受到了妖姬魔核的震动,更清晰地感知到了她内心那翻江倒海般的混乱情绪,尤其是那股针对他的、越来越浓烈的杀意,如同寒冬中的北风,刺骨而冰冷。
他知道,自己过头了!这秩序本源的力量远非他现在所能驾驭,而因此引发的契约异变,更是彻底激怒了妖姬。
必须停止!这个念头在顾白脑海中疯狂闪烁,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