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在县招待所(已经是当地最好的),没有暖气,只有一个小小的煤炉;吃的多是土豆、白菜、腌菜,偶尔有点肉腥;洗澡更是奢望。
赵国强叫苦不迭,孙伟脸色发白,李振默默适应,沈清虽然也觉得苦,但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记录的热情。
陈默却如鱼得水。
他带着小队,走访贫困户,看着家徒四壁的景象和孩子们冻裂的小手,心情沉重;
调研乡镇砖厂、小农机厂,听厂长们诉说着贷款难、销路窄、技术落后的无奈;
与乡干部、村干部座谈,听他们讲上面的政策、
这一切,远比当初听闻吴厂长事件更加具体、更加复杂、更加沉重。
陈默内心oS:“纸上得来终觉浅…中国的现实,远比书本和论文里描述的复杂一万倍,每一个数字背后,都是活生生的人和生活,每一个政策落地,都牵扯着无数的利益和纠葛。这才是真正的国情啊…”
调研过程中,沈清几乎成了陈默的“跟屁虫”,不停地问这问那,拿着小本子疯狂记录,看陈默的眼神越来越亮。
陈默则假装不懂她的崇拜,一本正经地和她讨论历史周期律与农村改革的关系,惹得沈清时而沉思时而点头。
孙伟看着两人频繁交流,心里很不是滋味,主动凑过去想和沈清讨论数据,却往往被沈清一句“等一下,我先听陈默说完”给挡回来,只能郁闷地跑去更认真地收集数据,试图用专业性吸引注意。
赵国强则发挥了他的社交牛逼症,很快和当地几个青年混熟,打听到了不少“内部消息”。李振则默默记录着涉及土地、合同、政策的种种问题。
寒假结束,小队带着沉甸甸的一手资料和复杂的心情返回北京。
陈默闭门谢客,熬了几个通宵,将调研所见所闻所思,写成了一份极其详实的报告。
报告不仅有对贫困现状的真实描述,对乡镇企业困境的深入分析,更基于未来的视角,提出了许多超前的政策建议:
组织化劳务输出:建议由地方政府或有组织地引导贫困地区劳动力向沿海地区流动,既解决就业,又带回资金和技术。
发展特色农业:结合当地气候土壤,建议试点种植经济作物或发展特色养殖,而非单纯种粮。
加大基础教育和技术培训投入:指出这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根本。
改善基础设施:特别是修路和通信,指出“要想富,先修路”不仅是口号,更是经济规律。
金融支持:建议探索小额信贷等模式,解决农民和乡镇企业启动资金问题。
报告语言平实,数据支撑有力,建议具有可操作性且富有远见,他通过秦教授,将这份报告递了上去。
起初,如同大多数报告一样,似乎石沉大海。
但不久后,秦教授特意打电话告诉陈默,这份报告据说引起了某位长期关注农村问题的老领导的注意,虽然未必能直接改变政策,但其扎实的内容和独特的视角,在相关研究小圈子里引起了讨论。
“陈默,你的名字,这次算是进入一些人的视野了。”秦教授的语气带着欣慰,“继续努力,不要骄傲。”
陈默放下电话,心情平静。
他知道,这只是一个开始。
但这次深入基层的经历,让他对中国最真实的一面有了刻骨铭心的认识,也让他未来的道路,有了更坚实的根基和更明确的方向。
这份收获,远比一份报告、一个名字被提及,要重要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