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哼,这还差不多。”她忍着笑意,扶稳我,脚下一点,带着我轻盈地跃向池边。她的动作流畅而稳定,仿佛带着我在水面上滑行。稳稳落地后,她松开手,推了我一把:“快去换衣服!一身水,脏死了。”
我打了个喷嚏,揉揉鼻子,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故作嫌弃的表情,心里却暖洋洋的。虽然出尽了洋相,落汤鸡一样狼狈,但被她这样抱过、关心过、甚至小小地“调戏”了一下,这水……好像也没白落?
“好!” 我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声,在她再次“恼羞成怒”前,赶紧抱着湿冷的胳膊,哆哆嗦嗦地朝更衣的地方跑去,身后仿佛还能感受到她带着嗔意又含着笑意的目光。
与此同时,我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,左顾右盼,生怕穗禾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。我心里暗自嘀咕着,绝对不能让她看到我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。毕竟,我可是她的干爹啊!要是在她面前丢了人,那我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搁呀?
一想到穗禾那古灵精怪的性格,我就更加忐忑不安了。她要是看到我这副窘态,说不定会笑得前仰后合呢!到时候,我这个干爹的颜面可就荡然无存了。不行,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!我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,或者想办法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才行。
换上了干燥的衣物,身体总算暖和了些,但发梢还湿漉漉地滴着水,贴在颈后带来一丝凉意。我用力甩了甩头,试图甩掉几分落水狗的狼狈感,又心虚地探头朝水池方向张望——夏施诗还俏生生地立在那根木桩上,正低头看着水面微微荡漾的涟漪,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未散尽的笑意。
还好,穗禾那丫头没冒出来。我松了口气,要是让她瞧见干爹我像个秤砣一样砸进水里,还喊着什么“寡妇”之类的胡话,我这“长辈”的威严怕是要碎成池底的鹅卵石,被她念叨一整年都不够。
“磨蹭什么呢?”夏施诗的声音传来,带着点催促的意味,她轻盈一跃,已如蜻蜓点水般落回池边,朝我走来。阳光勾勒着她挺拔的身姿,刚才在水面上那份举重若轻的从容,此刻更添了几分英气。
我赶紧挺直腰板,努力想找回一点面子:“没…没磨蹭!这不就来了嘛。” 目光却忍不住又瞟向她刚才踩过的地方,那水下错落的木桩,此刻仿佛带着无声的嘲讽。
“还惦记着高杰呢?” 夏施诗走到近前,似笑非笑地看着我,那双清亮的眼睛仿佛能洞穿我强撑的镇定,“不服气?”
“谁…谁惦记他了!” 我梗着脖子反驳,声音却不自觉地弱了几分,“我就是…就是觉得那木桩太狡猾了!哪有第二根就矮那么多,还藏那么深的?这不是存心坑人吗?”
“坑人?” 夏施诗挑了挑眉,眼底的笑意更深了,带着一丝促狭,“隐灵功夫的要义是什么?你刚才听进去了吗?”
“灵动…变化…顺应环境…” 我下意识地复述着她开场白里的话。
“对!” 她点点头,伸出纤细的手指,虚点了点那池水,“这水下的木桩,就是环境。它们高低错落,毫无定势,就像你行走江湖会遇到的地形,会遇到的人心。隐灵功夫的入门,第一步学的不是‘站’,而是‘看’和‘感’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转向我,带着一种教导的认真:“你刚才踩上第一根桩子,就觉得稳了,得意了,眼睛只盯着远处你‘想’踩的那个点,却根本没去‘看’第二根桩子实际的位置、高度,更没去‘感’受它与第一根之间的势差。你心里只想着‘不能输给高杰’,想着‘证明自己’,把对抗的心放在首位,却忘了去顺应这木桩本身的变化。这,就是隐灵功夫的大忌。”
她的话像一根小针,轻轻扎破了我不服气的泡泡。仔细回想,确实如此。那一刻,脑子里全是争胜的念头,眼睛根本没仔细丈量第二根桩子的深浅远近,只凭着一股莽劲就踏了出去。
“所以,” 夏施诗的声音柔和下来,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味道,“想真正入门,先把你那点争强好胜的心收一收。把眼睛放亮,把心神沉静下来,去观察每一根桩子在水下的轮廓,去感受它们之间的距离和落差,像水一样,无孔不入地去感知它们,然后,让你的身体去自然地‘流’过去,而不是‘踩’过去,更不是‘跳’过去。对抗只会让你僵硬,顺应才能找到那转瞬即逝的平衡点。”
她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我心头的浮躁。看着那片波光粼粼的水池,那些水下若隐若现的木桩,忽然觉得不再只是刁难的障碍,而像是一道道等待解读的谜题。
“那…我再试试?” 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,跃跃欲试,但这次,眼神里多了份谨慎和专注。
夏施诗眼中闪过一丝赞许,唇角弯起:“这才像话。不过……”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,指了指我还在滴水的头发,“先把你那身湿气彻底弄干,再把自己晒暖和点。我可不想待会儿捞上来的是个风寒病号,还得给你煎药。” 她说着,自己先忍不住轻笑出声,明媚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耀眼。
我摸了摸还有些凉的鼻尖,也跟着傻笑起来。虽然狼狈依旧,心头却因为她的点拨和那抹笑容,变得暖烘烘、亮堂堂的。这隐灵功夫的入门,看来还真得从“落水”开始学起。
就在这时,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远处回廊的柱子后面,有一抹熟悉的、白色的裙角飞快地一闪而过。
我的心猛地一跳!
糟了!穗禾?!她什么时候来的?她…她看见了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