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未拐进去就听见宣妃那特有的豪爽嗓门。
“……我家那个兄弟,模样品性自是不必多说!最是忠厚老实的性子,淳朴良善,绝非那等喝了马尿便回家耍横打老婆的莽夫。
弓马骑射更是娴熟,那可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巴图鲁,绝非靠着祖宗荫封,终日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。
这点诸位姐姐妹妹只管放一百个心,将来前程自是远大,封王晋公也是指日可待……”
荣妃和令窈甫一进来将她的吹嘘打断,宣妃不悦的睨了荣妃一眼,阴阳怪气道:
“哟!今儿是刮的什么风,竟把荣姐姐您这尊大佛给吹出了门?
往日里想见您一面,怕是比觐见活佛还难,平素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。
这几日是怎么了?竟有闲情逸致在满宫里溜达起来了?”
她这话说的夹枪带棒。
荣妃硬生生忍下这口气,万一……万一二公主嫁过去,此刻若得罪了宣妃,女儿日后在博尔济吉特部的日子只怕更加艰难,那班第终究是宣妃的娘家人。
但荣妃在宫里也待了这么多年了,一个黄毛丫头还能把她给拿捏了吗?转头对宣妃春风拂面的笑了笑,未置一词,端正身子向太后行礼问安。
令窈只跟着她,她做什么自己依样画瓢,何时该说话就等着她递眼色,也跟着行礼问安。
太后这么些年年龄渐长,又有孙子辈承欢膝下,心情反倒平和起来。
如今太皇太后仙去,后宫以她为尊,娘家人有什么话也头一个跟她商量,这般众星捧月着实满足了虚荣的心。
皇帝虽不是亲生的,但就因为不是亲生,怕落人口实,所以更加孝顺,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顺心如意,连带着脾气都好了几分。
很是的和颜悦色的看着荣妃和令窈,摆摆手道:
“快起来吧,不必多礼。都是一家子骨肉,不必讲究这些虚礼。”
往承露指挥着小宫女端来的绣墩上一指,“都坐吧,坐下说话。”
荣妃和令窈再次谢恩,于绣墩上落座。
暖阁原本的闲谈随着她们二人的到来戛然而止,此时彼此都默默不言,不是低头去拂落身上的尘土,就是转头去和宫女们说话,或是端起茶盏饮茶。
荣妃和令窈顶着万分尴尬,颇有几分坐立难安。
令窈悄悄抬首瞟了一眼荣妃,见她觑着上首太后的神色欲言又止,正欲张口,布贵人开口打断。
“太后,三公主前些时日听闻您收在柜中的那部《大藏经》中的《丹珠尔》经书不慎受潮霉变,心中焦急万分。
这孩子竟私下寻了造办处的工匠,潜心学习刻版印刷之术,耗了整整一年光阴,勉强才亲手刻印出一套新的来,前几日方完工。
今儿个便特意托奴才带来,进献给太后您。这丫头性子腼腆,心里头最是敬爱玛玛,嘴上却不会说,自个儿不好意思亲自送来。”
她边说边从宫女手中接过一精致木匣,恭敬呈上。
太后听了倒也寻常。
太后听了倒也寻常,她的吃斋念佛全是表面文章,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,以前为了讨好太皇太后跟着她胡乱应付。
如今没人需要她讨好,自然懒得搭理这些无聊的东西,要不然也不会锁在柜子里发潮发霉。
但三公主这份毅力和心意到让她颇为受用,宫里的人合该像三公主这般勤慎恭肃以侍上,于是笑的愈发和蔼,连连点头,示意承露速速收好。
“难为这孩子了,小小年纪,便有这般恒心与孝心,玛玛心里甚是欢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