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阿哥出了屋子,全然不是那孩童模样,向那小太监招招手,行至无人居住的东偏殿廊下。
那小太监朝他磕个头:
“主子,一切都办妥了,今早小公主都下葬了,听说因为是鼠疫死的,埋到京郊深山去了。主子爷那儿倒是让御前伺候的赵昌去送一送,其他的倒没什么表示。”
四阿哥颔首:“知道了。此事,没有旁人知晓吧?”
“主子放心,手脚干净利落,绝无旁人察觉。”
小太监忙不迭地保证,又小心翼翼道,“再说了,就算是乾清宫那般戒备森严的地界,也难保有闹耗子的时候,何况是妃嫔们住的宫苑呢。”
小太监小心觑着他脸色,明明才六七岁,但那份冷酷让人不寒而栗,到嘴边的话硬生生问不出口。
四阿哥瞧出他欲言又止,便问:“苏培盛,你想说什么?”
苏培盛挤出一丝笑,支吾道:“奴才……奴才没什么想说的,就是……就是……”
他终究没敢问出口。
四阿哥冷笑一声,替他把话说了出来:
“就是不明白,我为何对自己一母所出的亲妹妹,也能如此狠心绝情,是么?”
苏培盛打个寒颤,连忙跪下,趴在地上连连告饶:
“主子明鉴!奴才万万不敢有此念头!奴才该死!”
四阿哥亲自将他扶起来,方才那满面的冰霜,竟如春阳化雪般悄然消融,化为一片近乎淡漠的平静。
“你能有这样的疑惑也不稀奇,只是你要明白,远近亲疏从来都不是血脉能决定的。”
苏培盛重重磕个头:“主子英明。”
但很快这份哀恸便被接二连三的喜事冲淡,康熙二十一年年底,宜妃有孕。
彼时,朝廷正忙于应对西北罗刹之患,玄烨对盛京将军及所属官员格外倚重,连带着对出身将门的郭络罗姐妹也恩宠有加。此时传出喜讯,倒也在众人意料之中。
可转过年来,永和宫德妃乌雅氏竟也再度有孕,着实令六宫侧目。原本因小公主夭折而门庭冷落的永和宫,竟因这意外之喜,重新热闹起来。
翊坤宫里,宜妃正在宫里小心翼翼扶着腰坐下,她手抚着尚未显怀的腰腹,眉宇间凝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。
上一胎,她身陷私通流言,虽最终产下皇子,主子爷心底却存了疑虑,待那孩子并不见多少欢喜,连带着对她亦冷淡了不少。思及此,心中便是一阵刺痛。
这一胎,定要万无一失,绝不能再让旁人钻了空子。
那原本的一时无两的风头还没享受几天,就传来德妃有孕,那独一份的荣光顿时大打折扣,不由气结。
“她到底是什么意思?我有孕,她也跟着有孕,不是在宫里因为小公主的死黯然神伤嘛,结果伤出个孩子了。她冷笑一声,口里说着多么思念自己的孩子,身子却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,偶尔发出几声甜腻的呻吟?”
她打个寒颤,“想想我都觉得恶心。”
宜妃脸色一白,俯身抱住近前的珐琅痰盂,剧烈干呕起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