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成想还没进门就被噎了一口气,谁不好,偏生跟钮祜禄氏撞上了,真是出门没看黄历,甚是倒霉。
贵妃在最前面落座,端起侍棠呈上的茶盏轻啜一口,笑道:
“上回在主子爷那儿尝到这白毫银针,便觉清雅非常,心想佟姐姐定然喜欢,合该请皇上赏给姐姐才是。
果不其然,今日就在姐姐这儿品到了,可见主子爷疼惜佟姐姐体贴入微。”
伸手不打笑脸人。侍棠见她言辞客气,也笑吟吟地应和:
“奴才替主子谢贵妃惦记。若贵妃觉得这茶尚可,奴才这就包上一包送到您宫里去。”
“那倒不必了。”
贵妃眼波流转,笑意浅浅。
“佟姐姐喝着适口,我却嫌它过于清淡,还是奶茶醇厚,更有滋味。”
她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德妃身上,“玛琭,你说是不是啊?”
“玛琭”二字从贵妃口中一出,宜妃眼底顿时一亮,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。赶紧寻位子坐下,饶有兴致地望向二人。
自去年贵妃入宫,德妃其实一直未曾与她正式照面。
那时六宫正忙于大封事宜,皇贵妃免了晨昏定省,连初一十五向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也暂缓。
行过册封礼后,又接连操办年节诸事,之后德妃有孕,更是深居简出,静心养胎;而贵妃又随驾谒陵,无暇他顾。
今日这次请安,竟是两人头一回正正经经地相见。
德妃神色暗了暗,她已是皇帝妃嫔,且位列妃位,只不过低她一等,却也是正经主子。她却直呼其名,俨然仍将她当作昔日宫女看待。
还故意提及她在乾清宫御茶房熬奶茶的岁月,贵贱之别顿时显现出来,她是千金格格,自己是包衣宫女,云泥之别,提醒她莫忘自己出身吗?
一股气恼直冲头顶,又被她生生压了下去,最终只化作唇边一抹温婉笑意。
“贵妃姐姐说的是。这宫里上至主子爷,下至长街上洒扫的苏拉,大多都爱奶茶的香浓,否则乾清宫也不会专设熬茶的职缺了。”
贵妃睨她一眼,莞尔一笑:
“说得是。那职位,倒也算得上是你的登天梯了。”
德妃正要开口,就听见僖嫔嗤笑一声,只垂首闲闲摆弄着腕上一只银镀金累丝手镯。
“贵妃姐姐这话可就不对。咱们德妃当初是去送醒酒汤的,可不是奶茶。要我说啊,德妃……”
她说着,故意向德妃那边探了探身。
“你真该把当初那碗醒酒汤好好供起来才是啊,没有它,哪来你今日的富贵呢?”
说着掩唇笑了起来,引得几个瞧好戏的庶妃也跟着弯起唇角。
德妃被她一句话噎住,脸上青红交错,难看至极,拍案怒喝:
“僖嫔!”
“大清早的,德妹妹这是怎么了?在景仁宫中就这般大呼小叫。”
皇贵妃扶着望蟾的手缓步走入正殿,于上首宝座安然落座,径直看向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德妃。
德妃怨怼的眼神直射僖嫔,胸中怒气翻涌,几乎难以自持。
皇贵妃顺着看向僖嫔,声音清冷如霜,带着自上而下的睥睨:
“僖嫔,你这张不知轻重的嘴,迟早要招来杀身之祸,这么快就忘了主子爷要去你给太妃们说书的事情了?”
眉目一横,朝殿中侍立的太监微一颔首。
“将僖嫔押回宫中禁足思过,把《女四书》抄写百遍。何时抄完,何时再出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