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猜,拂月不知为何碰到你,刚巧你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番幼童模样,正中下怀,她才将你接到身边。
从那以后你就一直以这副模样示人,甚至连成熟女人的样子也不敢暴露在拂月面前。
所以你藏起了身上所有代表岁月流逝和年龄增长的痕迹,譬如,那块束胸的布。我说的,对,还是不对?”
从未有过的羞愤从依兰那精心描摹的稚嫩眉眼里一瞬间涌出来,仿佛结冰的湖面上一条细小的裂缝向四周蔓延开来,那一整块光滑如镜的冰面,碎成一块块尖锐的冰凌,直戳看着她的人心。
依兰愤而扬起手狠狠扇了兰茵一巴掌,吼道:
“关你什么事!我们一不伤天害理,二不妨碍他人!她愿意护着我,我愿意扮成她喜欢的样子。
我们各取所需,互不亏欠。这有什么不可以?凭什么要你来多管闲事!”
兰茵将被打偏的头缓缓转回来,一边脸颊高高肿起,她浑不在意,喃喃自语:
“我以前总是想不明白,为什么拂月那么渴望做个宫妃,为何在目睹一次又一次宫女晋封,花样百出后还能一动不动。
她的家族从她踏入宫门的那一天起就三令五申,要她不惜一切代价尽快获得圣宠光耀门楣。
可她呢?却是一拖再拖,一年又一年。我原本以为是她天性孤傲清高,不屑于使用那些下作手段,直到有一天……”
她忽而低低地笑了起来,胸口起伏,震得头上戴着绒花也跟着微微颤动,耳畔的素银耳环划出凌冽寒芒,幽幽一明。
“我无意中看见她对着主子爷离去的背影,露出了一个极为嫌恶,甚至带着反感鄙夷神情。
那一刻,我突然就想起来了,她才入乾清宫时,家里明明已经跟春霭打好招呼,让她去伺候主子爷的床帏起居。
那可是最容易接近龙体,也是最容易意外承宠的位置,多少宫女求之不得!
可拂月呢?可拂月却选择远离主子爷的库房,这一守就是三年,岂不与初衷背道而驰?”
兰茵的目光从虚无中划过,宛若剑刃,锋利的刺向依兰,语气越发犀利:
“所以,她真正渴望的根本不是什么妃嫔的尊荣,也不是主子爷的恩宠。她真正想要的是一个能完全由她掌控,能满足她某种特殊情感需求的存在。
而你,依兰,你这个精心伪装出来的永远不会长大的‘孩子’,恰好就成了她最好的寄托,或者说,是她用来填补内心某种巨大空洞的‘玩物’。”
“你闭嘴!你胡说八道!”依兰歇斯底里地叫起来,“你什么都不知道,你根本不懂!她对我很好!她是真心待我的!”
“真心?”
兰茵嗤笑一声。
“若真是真心,她会让你三四年如一日地伪装成一个畸形的人?若真是真心,她会让你牺牲掉一个正常女子应有的一切,只为了满足她自己那点不可告人的私欲?
依兰,你醒醒吧!你不过是她用来慰藉自己,满足控制欲的一个工具,一个她可以随心所欲塑造永远不会反抗的‘玩偶’!”
“不,不是的……不是这样的!”依兰双手紧紧捂住耳朵。
兰茵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声音冷得一如三伏天深井里的寒水,兜头兜脸的泼向依兰:
“现在,你可以选择了。是继续做她身边一个自欺欺人没有未来的‘玩偶’,还是帮我弄清楚她到底跟主子爷说了什么,换取一个能让你有机会摆脱这一切,活的真正像个人的机会。
拂月这座靠山眼看就要倒了。你,还要为她陪葬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