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窈眉头一锁,下意识看了一眼翠归,两人对此消息都倍感震惊。
翠归难以置信叱道:
“兰茵,你可别在这里信口开河。你如今远在宫外瀛台,消息闭塞,又是从何处得知这等机密要闻?简直荒谬!”
兰茵轻笑一声,摇摇头:
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御前的人惯来会揣摩圣心。主子爷一个眼神,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在他们眼里都饱含深意。
这事也不是我探听出来的,是管着瀛台的管事,他们这些人最是耳听八方,眼观六路,消息灵通得很。
这几日他们正大肆收敛钱财,打着有门路可以把人送进宫填补空缺的名头,从中牟利。
底下那些不得志的宫人私下里闲聊时都在猜测,定是宫里有主子要晋位份了,各处要补充人手,所以才先从我们这些宫外闲置的宫人里挑选一些顶上去,等敬事房日后调教好了新人,再给替换下来。
但只要进宫就意味着有一线生机,改变自己的困境。所以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,想方设法凑钱,想要争得这个名额。”
她黯然垂首,抻了抻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袍:
“我嘛,哪有钱?腿又不好,自然排不上号。”
令窈心中一动:“你是想我给你点银钱,你好打点管事,以备入宫?”
兰茵腼腆笑了笑,那笑容怯怯地带着几分讨好:
“确有此意,不知你可愿帮忙。”
又怕令窈嫌弃她,忙不迭地保证。
“令窈,你放心。我就是想要点银两去打点,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。
若是事成之后,你想让我去你宫里当差,哪怕是做个最下等的洒扫宫人我也心甘情愿,必定尽心尽力伺候。
要是嫌我不想见我,不想见到我,我也一定躲得远远的,绝不碍你眼。”
令窈思索片刻,从腕上褪下一只翡翠手镯放在桌上推到兰茵面前:
“这是主子爷赏的,难得的稀罕物,比金银更珍贵,那些管事都是瞧过好东西的,一般的银钱怕是入不了眼。”
兰茵垂眸看着桌上那只手镯,满翠冰种,幽暗的绿意,像是密林里的山涧,凝着苔藓的碧色,似是要浸润出来一般。
“这太贵重了,给那些势利眼的奴才太可惜,”
兰茵一脸惋惜。
令窈淡淡地笑了笑:“死物而已,比不得人贵重。他们见了这个想必也会上心些,或许能给你安排个轻松点的差事。”
兰茵红了眼眶,窘迫的直落眼泪,她曾几何时也是乾清宫四个大宫女之一,何曾沦落到需要仰人鼻息,甚至为了一点活命的希望而乞求施舍?
更可悲的是自己如今身无分文,任人欺凌,所求的竟不过是百八十两的买路钱。
“我……我实在是愧对于你,心里那点可怜的自尊让我不该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,可仅存的那点想要活下去的念头,又让我不能放弃这唯一的机会,令窈,我……”
她说着缓缓起身朝着令窈郑重伏身跪下。
“你对我的这番大恩大德,我兰茵此生无以为报!”
她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,目光坚毅,斩钉截铁。
“拂月的事你就交给我,我一定会让她吐得干干净净,一个字都不剩!”
瀛台的管事十分迅速,三月底兰茵便已回宫。令窈借着小厨房缺个给厨娘打下手的小宫女为由,将兰茵要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