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窈脚步一顿,缓缓回过头,挤出一丝笑:
“太子别怕,没事的,许是你阿玛多喝了几杯在闹呢。你快回去,夜里风凉仔细冻着了。”
太子却踟蹰着不肯回去,反而小跑过来,伸出小手紧紧扯住了令窈的袍角,仰着脸满是依赖。
令窈心中叹息,不得不蹲下身来,轻轻拍着他的背,低声安抚了几句。
太子随身伺候的嬷嬷们急匆匆追了过来,强硬地将太子抱过去,一边哄着一边往回走,冷冷的横了令窈一眼,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,或是专门拐孩子的人贩子般,一脸戒备警惕。
令窈冲她们点了点头,随后往正殿院子走去。
越往前走,越是亮堂,令窈拿不准出了何事,不敢贸然出头,踏入垂花门后只沿着游廊缓步过去,隐在丹陛暗影之后,探头往外看去。
夜深天寒,玄烨只着中衣披着斗篷站在丹陛上,神情肃杀,四周燃着火把找的小小院子亮如白昼,勾勒出他侧脸的冷峻棱角,薄唇紧抿,眉峰高耸,显然是怒到极点。
院子中央一位披头散发,衣衫凌乱的女子,瘫在地上,不辨容貌。
章佳常在怯生生跪在一旁,脸色苍白,哆哆嗦嗦道:
“主子爷,奴才也不知是何缘故,但奴才所言句句属实,绝不敢欺瞒,还望主子爷明鉴!是非黑白,真假为何,还请主子爷查清楚,奴才一心爱慕主子爷绝无二心啊。”
她说着深深俯下身去,以额触地,整个人抖成筛糠。
“那个瘫在地上的好像是主子爷身边的拂月。”
翠归诧异不已,说完便捂着嘴看着令窈。
令窈细细瞧着那狼狈不堪的女子,身形确实像是拂月,心中不由骇然,扶着翠归的手急忙往回走,身后隐约传来老祖宗的声音,此时她也顾不得了,步履生风,连忙回到自己屋内,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。
翠归惊魂未定,不解问道:
“主子,为何不继续看看究竟出了何事?说不定……”
令窈摆摆手打断她,吩咐小双喜:
“你快去,悄悄盯着前面的动静,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。记住,千万躲藏好,别声张,也别让任何人发现。”
小双喜称是,像只狸猫般悄步地蹿了出去。
令窈稳定心神缓缓道:“拂月那般狼狈的样子,章佳常在又是那般说辞,怕是此事八成与主子爷晚间就寝时的私密事有关。
不论缘由如何,这都属于主子爷的宫闱秘事,我要是出现或者被发现在观望反而不好,主子爷正在盛怒之下,若觉得颜面受损,说不定会迁怒于我。”
她还有更深的心思没有说出口。
拂月一向心高气傲,最是看不起费尽心机爬床的人,即便是德嫔如今是皇子生母,一宫主位,但就因为曾经爬床行为被她鄙夷至今。
但或许是德嫔成功了,自己在她眼里也是如此,现在也算是功德圆满,再到章佳常在,一个个都是包衣奴才爬上后妃之位,无疑不是给她的傲骨狠狠一击。
今日宜嫔那句“一个个端庄些什么,正儿八经凑上去邀宠献媚才是正经”的讥讽,或许真的刺激到了拂月,让她觉得坚守规矩毫无意义,反而效仿了当年德嫔的旧路,想趁着玄烨宴饮微醺时……
可若仅仅是一个宫女试图爬床,对皇帝而言并非什么值得如此震怒,甚至惊动太皇太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