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子拧眉细细思索道:“奴才很小就离家了,具体情况不太清楚。不过像奴才家那样,也就是寻常包衣人家,算不上大富大贵。
对读书识字这事儿不论男孩女孩都不是很上心。
您也知道,咱们包衣人家,将来总归是内务府安排差事,有口饭吃,识不识字好像也没那么要紧。”
沁霜恍然大悟,接口道:
“对啊!这么一说,问题就更大了。辉儿一个粗使宫女,很可能根本就不识字。那这封文绉绉的遗书根本就不是她写的。定是伪造的!”
她用胳膊肘戳了戳叠翠。
“叠翠,你脑子最活络,看事情也透亮,你琢磨琢磨,这宫里,是谁这么闲得慌又这么坏,费尽心思搞出这么一封假遗书来害人?”
叠翠被问得一怔,随即干笑了两声,打起了哈哈:
“哎哟,你这可真是问住我了,这我哪知道啊。”
沁霜说完就后悔了,叠翠这人极有眼力,这等得罪人的事她才不会说出口呢。
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:“瞧我这张嘴,又在这里胡吣了。该打!该打!”
说话间,两人已经利索地将栖芷和翠归的双手都包扎妥当了。
沁霜左右端详了一下,满意地点点头,叮嘱栖芷:
“好了,包扎得挺妥帖,药也上得匀净。你可记着,千万别自己乱动沾了水或是扯着了,明儿个我和叠翠再去你们屋里给你们换药。”
康熙十九年孟春,宜嫔终于拖拖拉拉的出了月子。
这日春光甚好,晴丝袅袅,花影随香。
令窈时隔大半年再次踏入慈宁宫东苑,如今的东苑是新修的殿宇,处处奢华古朴,檀香袅袅,待得久了似乎衣袍经纬里浸润了这清浅的香气。
不由想起,自己第一次踏入这慈宁宫东苑,也是在这样一个春日。
那时殿门台矶上一盆盆牡丹花开的烂漫,花团锦簇,而如今东苑却是静悄悄的,连侍立的宫人都少见。
令窈步入正殿顺着明间走到西梢间,过了隔断,才看见伏案抄经的太后。。
对于自幼生长在科尔沁草原的太后而言,书写这些复杂的汉家文字,实在是一件苦差事。写得抓耳挠腮,极不耐烦,口中还时不时地用蒙古语嘟囔抱怨些什么。
令窈站在落地罩旁看了许久,才轻轻咳了咳。
太后一惊,微微一抖,回头看来,脸上的茫然之色顿时化作一丝恼怒,不假辞色道:
“怎么?来看我笑话?”
说罢扭过头去,只留给她一个背影。
令窈笑了一笑,福身行礼:
“奴才特来探望太后,愿太后福寿安康”
太后冷哼一声,讥诮道:
“猫哭耗子假慈悲!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,没得让人恶心!”
许是外面的宫人听到殿内的动静,脚步匆匆走了进来,手里捧着茶盘来上茶。
令窈顺势在一旁绣墩上坐下,抬手去端茶盏,一抬头见来的竟是承露,不由得面露惊讶,承露也似乎没料到会看见她,皆是微微一怔,都有些唏嘘。
承露朝西次间努努嘴,随后将茶盏奉上,见令窈接过抿嘴笑了笑,几步走到太后身边,劝道:
“主子,戴佳主子难得来探望您,也是一片心意,您好歹陪她说说话儿,散散心也是好的。”
“陪她说话?”太后转过头,语气不善,“她不过一个小小的贵人,也配让我陪她说话?”
承露也不在意她的冷言冷语,回头朝令窈歉意的福了福身,又劝道:
“主子,您瞧抄了这么久的经文,手腕也酸了,眼睛也乏了,正好趁此机会歇一歇。
奴才给您看看也有写错字的,回头苏麻大姑姑可是要仔细查的,咱们争取一次过,免得返工不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