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见僖嫔走远了,方往回走,入了景仁宫正殿,便向佟贵妃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,佟贵妃听了轻笑出声:
“你呀,又开始捉弄那个没脑子的。明知道她是个爆竹性子,一点就着,你还非要去拱火。
万一她真按你说的,不管不顾地去动了手,闹将起来,本宫统摄六宫,却约束无方,岂不真要摊上个渎职的罪名?”
望蟾嗤之以鼻,不屑道:
“主子,不是奴才说,她没脑子就没脑子罢了,偏还性格急躁得很。火急火燎来告状,主子不答应她惩戒戴佳氏,她就在那里说主子的不是,话里话外埋怨主子您,说的那么难听。
要奴才说当时就应该把她轰出去,越发没了规矩,她说戴佳氏不知尊卑,在她心里又是知道尊卑的?”
她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不过,奴才瞧着,经此一事,僖嫔这把刀,倒是磨得更快了些。只要火候到了,不愁她不往该砍的地方砍。”
佟贵妃听了,意味深长地笑了笑:“也是,让她去试试水深水浅,探探路,我们也好知道如何往下走。”
她凝神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,细雨洇湿了琉璃瓦片泛着粼粼水光,远远望去晶晶亮亮一片。恍惚倒像是想起什么,问望蟾:
“望蟾,我前两日好像听底下哪个小宫女嚼舌根,说什么乾清宫当差那些御前的人,如今私下里都管昭仁殿那位叫主子?可有这回事?”
望蟾脸上得意的笑一僵。
景仁宫和昭仁殿不过隔着一条东长街,来往昭仁殿的人都会从龙光门进,他们站在景仁门外就能看见,一来二去,昭仁殿的动静,景仁宫这边难免会听到些风声。
“回主子,奴才倒没听说有这样的事。底下人嘴碎,什么闲话都敢编排,当不得真。”
这事她确实有所耳闻,乾清宫的太监宫女,尤其是赵昌、顾太监那些皇帝心腹,如今在昭仁殿当值时,对戴佳氏的称呼确实愈发恭敬,隐隐有奉其为“内主”的意味。
这绝非空穴来风,乾清宫的宫人,那是天子近侍,他们的态度往往就是皇帝心意的风向,在皇帝心里,戴佳氏的分量,恐怕早已超出了一个寻常贵人的范畴。
但这话,是万万不能照实回禀的,这要是让自家主子知道了,不知要心寒多久,少不得又要唉声叹气一番,于身子不益。
她把事实咽回肚子里。
侍棠替佟贵妃端了补药来,已是听了一耳朵,劝道:“主子您就放宽心吧。
前儿个不还嚷嚷着什么主子爷按民间嫁娶的规矩,在宫外迎了戴佳贵人。真真是胡诌乱扯,没边没影的事。信他们那张破嘴?”
侍棠嗤笑,“那还不如信咱们院子里那几只肥猫突然开口说人话了呢!”
佟贵妃闻言笑着点了点头,接过侍棠递来的药碗,看着碗里的褐色药汁,顿时蹙起眉头,哀叹一声:
“也不知这药要喝到什么时候?有没有用?整日喝也不见半点消息,倒是把嘴里都喝的吃什么都没了味道,苦涩涩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