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哭的伤心欲绝,仿佛要把这些年受的气全都吐出来。
“想我科尔沁的格格嫁谁都不比做这有名无实的皇后舒坦,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一支的荣耀,为了维系满蒙的盟好。
我大好的青春年华,就这么白白葬送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宫里,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的傍身,二十一岁就成了寡妇,年纪轻轻就要守着这冰冷的宫墙孤独终老!”
太后悄悄儿的窥了太皇太后一眼,见她一言不发,又嚎啕:
“那些后妃有谁瞧得起我,不过是碍于老祖宗面子,碍于规矩尊我一声太后,又有谁是真心敬重我?
老祖宗您允我暂掌六宫,我是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,每一件事都费尽心思,唯恐办不好丢了您的脸面,损了皇家的体统。
此事我全然不知会闹得如此严重,更不知皇帝竟会防我们防到如此地步啊!”
说到最后竟有几分怨怼。
太皇太后见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,全是推诿借口,不由得动了真怒,劈头盖脸骂道:
“你糊涂啊!你这和卖爵鬻官有何区别?他们求到你跟前,为的是什么?不就是想从中牟取暴利。
你别跟我说你半点不知情,你就是瞧着其中有利可图,能捞到些好处,才满口应承下来。
旁人几句奉承,将你捧到了云端里,你怕是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等尊崇,一下子飘飘然忘了自己姓甚名谁,愈发没了章程。
眼皮子浅薄到如此地步,你连比你小的贵妃都不如,简直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!”
太皇太后脸色铁青,胸脯急促起伏,苏麻喇姑被吓了一跳,连忙替她拂背顺气,劝道:
“老祖宗息怒,太后主子以前没经过事,哪里知道这些。您也知道内务府那起子人,最是阴险狡诈,钻营算计。
便是没事,也能叫他们琢磨出事儿来。真要把主意打到谁身上,任是谁都得跟着脱层皮。
太后主子性子纯直了些,不善这些弯弯绕绕,怕是几句话就被他们带到沟里去,这也不能全然怪她。”
太后瘫在地上低低啜泣,太皇太后看她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长叹口气:
“皇帝亲政,扳倒鳌拜之后,我便急流勇退,深居慈宁宫,再不过问前朝之事。
饶是如此,皇帝还是寻由头换了我宫中大半人手,严禁外臣与内廷侍卫交往,这就是铁了心要切断我与宫外的所有联系,彻底摆脱我的掌控。
后来,甚至是他来慈宁宫请安,都不许起居注官员随行记录。等他从慈宁宫里出来,我的一言一行他自会告知。
也就是说,不论我实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,只要他想,就可以代表我的意思。”
太后一愣,抬头看她,满眸的不可置信,喃喃道:
“皇帝素来最是孝敬老祖宗的……”
太皇太后居高临下看着她:
“事到如今,你还不明白吗?孝敬是孝敬,可一旦触及到权利,凭你是谁!皇帝就是要斩断我们所有可能伸向前朝的手,严禁我们再与任何官员有任何形式的结交。
你如今虽代掌六宫,宫殿修缮之事,按例确需禀报于你,但你自作主张之后,必须再去请示皇帝。
可你呢?搞一言堂,独断专行。我不用想就能猜到,内务府那起子人,怕是早就拿着你的所谓懿旨当令箭,连请示的折子都懒得往御前递了!”
太后满脸羞愧,十分懊恼,却仍忍不住辩驳:
“我……我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,不过是收了些底下人的孝敬,他们嘴上说得天花乱坠,什么百年老参、极品灵芝,谁知是真是假?
再说,这些东西,比起外头那些大臣皇商孝敬给皇帝的,根本不值一提。为何他收得,我就收不得?”
她越说越觉得委屈。她是皇帝名正言顺的嫡母,是出身高贵的科尔沁格格,是这紫禁城里堂堂正正的太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