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额涅所虑,甚是周全。这也正是儿臣要与额涅商议的关键所在。”
他定定地看着太后,“汗阿玛在位时,曾有意效仿前明旧制,于后宫设一套女官品阶体系,明晰职司,以辅佐内廷。只是因当年种种缘由,未能付诸实施。”
他稍作停顿,斜斜打量了上首坐着的太后一眼,接道:
“如今,儿臣想给令窈的,正是这贵人的头衔与名分,但依循的是这套未曾启用过的女官品阶。一应俸禄、供给、待遇,皆参照后妃中的贵人份例,但在名册归档,职责界定上,仍属女官体系。
如此,既全了朕酬谢其救驾之功,略示恩宠的心意,又不至于过分僭越祖制,动摇后宫既有格局。额涅以为如何?”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太后听得瞠目结舌,简直是闻所未闻,见所未见。
“大清开国以来,从未有过这样的特例啊!这……这能行得通吗?”
玄烨收回目光,垂眸看着手中缓缓捻动的伽南香手串,缓缓道:
“例子嘛,不都是先有一再有二,日后再有相似情形,后人便以我为例。”
“话虽如此,这般破例终究是太过特殊了些。皇帝你可与贵妃商议过了?贵妃毕竟统摄六宫,管着这些太监宫女,于情于理都该跟她商量商量才是。”
他俩青梅竹马,她就不信没有半点情义。
玄烨神色未变,只淡淡摇头:“儿臣的意思,便是贵妃的意思。此事,只需额涅点头,颁下懿旨即可。”
“我这……”太后语塞,扭捏着,脸上写满了不情愿,却又找不到更有力的理由推拒。
玄烨忽向前探了探身子,紧紧盯着太后,“额涅,地动那日您为何传召令窈?就为了朕前一夜未曾安寝这等小事?”
他坐直身子,垂眸理了理袖口,“往日朕批阅奏折至深夜,乃至通宵达旦也是常有的事,为何第二日额涅从不曾担忧到要特意传召哪位宫女去问话?偏偏就这一次,地动山摇之前,您就突然想起这事,一时担忧了?”
玄烨眼神锐利,宛若能直视人心一般,太后心里突突乱跳,那一向和蔼的面庞上泻出一丝慌乱,悻悻然:
“我……我不过是那日醒来心神不宁,突然想起这事,一时担忧过了头,便叫来随口问问,也没别的事。”
玄烨头也不抬,只冷笑一声:“此事,额涅心里清楚明白就行,我话不能说的太透,免得伤了彼此的和气。
额涅就算不是为了这个,也看在她救你一命的份上,如果没有她,现如今压在东苑废墟下变成烂尸一具的就是额涅了。”
他抬首看向角落里供奉的菩萨像,宝相端庄,青烟袅袅,檀香氤氲。
“额涅素来最是积善行德,信佛纯善之人,自然知道阿难尊者所言:今生受恩不报,来时偿债更重之说。”
“那是自然……,”太后只觉得嘴角抽搐,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。
玄烨却根本没等她说完,也不再看她那难堪的神色,径直扬声道:
“赵昌!”
玄烨目光扫过太后煞白的脸,朗声道:
“太后慈悯,感念戴佳氏救驾之功,深以为然,已允准所请,并颁下懿旨。赵昌,即刻前去宣旨,晓谕六宫。”
“嗻!”赵昌高声应道,双手恭敬地捧着那卷懿旨,迅速退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