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窈在凉榻上听见动静,诧异地支起身子:
“主子爷,您这就起身了?时辰还早呢。”
玄烨随手扯过一件外袍披在肩上,趿着鞋便往明间走去:
“睡不着了,去看会儿书。你再躺会儿吧,离起身的时辰还早。”
主子都起来了,做奴才哪敢坦然安睡,令窈连忙从凉榻上起身,一边整理微皱的衣袍,一边道:
“那奴才去给您熬一碗枣仁安神茶吧,好歹能定定神。”
玄烨却摆了摆手,走到明间的书案后坐下:
“夜深人静的,不必兴师动众折腾了。我坐着看会儿书静静心就好,左右不到半个时辰就该起了。”
令窈无法,只得跟着走到明间。值守的濯丹和叠翠见主子爷这么早便起身,皆是面面相觑,满心疑惑,却又不敢开口询问。
叠翠依着规矩,朝殿外击掌示意,守在外间打帘的小太监闻声,立刻悄步退下,往各处传递主子爷已起的消息。
不多时,便有宫人奉上温热的茶水与几样清淡的茶点。
令窈接过,小心地放置在玄烨手边的书案上,随即垂首退到一旁。与濯丹、叠翠静立在不远处候着。
殿外,不知是哪里的鸡鸭竟提早吊起了嗓子,一声比一声嘹亮突兀,在这寂静的凌晨时分,隔着重重宫墙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隐约间好似什么鸟儿,扑棱棱地一阵乱飞,从宫殿的琉璃瓦顶急促掠过。
好不容易熬到亥时三刻,玄烨终于梳洗更衣妥当,往乾清门御门听政去了。
映云带着一帮人进屋洒扫,临进门冷冷瞥了令窈一眼,带着探究和打量,倒也没说什么。
令窈一宿未曾合眼,此刻只觉得脑子里如同灌了浆糊,太阳穴突突直跳,头痛欲裂,实在懒得再去应付她的脸色。
只依礼福了福身,低低唤了一声“映云姐姐”,便退出殿外,径直回到自己屋内。
打盆冷水,胡乱擦了把脸,又换上一身干净的宫装,准备在床上眯一会儿,也不知过了多久,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惊醒,胃里翻江倒海,头晕目眩,晕船一般直欲作呕。
她不得不起身,强忍着不适,倒了一杯温茶,小口啜饮着,试图压下那阵阵上涌的呕意。
天气比昨日更添几分闷热,光站那儿就是一身汗,心里发慌喘不过气来。她不得不出来透透气。
谁知刚迈出门槛,脚下猛地一个趔趄,险些一脚踩中一只从廊庑下疯狂逃窜的黄鼠狼。
那黄鼠狼失了方向般在院中乱跑乱撞,引得几个正在洒扫的小宫女惊慌失措的避让。
几个小太监低声窃窃私语着走过:“这已是第几只了?今早一起来我就瞧见好几群耗子,老的少的,没头苍蝇似的,不知往哪个方向乱窜。”
令窈听着这些议论,看着眼前这反常的景象,心中的慌乱与不安越发明显,坐立难安,一股莫名的焦灼感萦绕不去。
正当她心神不宁之际,却见太后宫里的管事太监面带笑容地走了过来,对着她打了个千儿,和气地道:
“姑娘,太后主子听闻皇上昨日夜里一宿未得安眠,心中甚是担忧,特传姑娘过去问几句话。”
令窈纳闷不解,压下思虑,应了一声,整理一下仪容,随着他往慈宁宫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