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窈忙行礼问安。
苏麻喇姑并未叫起,只问:“除夕之夜,你为何在主子爷更衣屋子四周徘徊?底下的小宫女可是都说,你曾下去梳洗更衣了一番,才重新上来当差的。可是如此?”
令窈忙跪下,语气沉稳冷静,将当晚情形细细道来:
“回大姑姑,除夕家宴,奴才依职责所在,与手下管事沁霜一同协助,御膳房总领塔布鼐筹办监管膳饮事宜,直至酒膳完毕。差事大致了结后,奴才与沁霜才得空走出连房透气。因连轴忙碌了一整日,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,冷风一吹,冻得直打寒颤。
恰在此时遇见主子爷,主子爷仁厚,体恤宫人,见奴才衣衫单薄,恐奴才冻病,特吩咐奴才下去更衣添衣。奴才感恩,依言前去。当时有一带路的小宫女,误将奴才引往娘娘主子们更衣的屋子,奴才自知身份卑贱,万万不敢僭越,便婉拒了,便往自己屋里去更衣。”
苏麻喇姑微微蹙眉,抓住了她话中的一处关键:
“宫女庑房远离乾清宫正殿,你既要去更衣,为何在乾清宫内溜达,不下去更衣呢?”
令窈伏跪在地,以额触地:“主子爷大恩,奴才无以为报,因含雪一事,奴才冻伤了双脚,寸步难行,主子爷慈悲为怀,体恤奴才伤痛,特恩准奴才在乾清宫后的一间僻静连房内暂居养伤。
故而奴才更衣之处,并非宫女庑房,而是那间养伤的连房。此事顾谙达和梁谙达亦是知晓的。”
她抬眸看了看顾问行和梁九功,苏麻喇姑也跟着扫了他俩一眼,顾问行和梁九功点了点头,苏麻喇姑微微颔首,暂表可信。
春霭闻言,撇撇嘴,斥道:
“真是不懂规矩!主子爷恩赐养伤之地,是怜惜你伤病,你倒好,伤好了也不知进退,竟当成显摆的资本,赖着不走了?哪有宫女长久住在乾清宫连房的道理?成何体统!”
她一副义愤填膺,义正言辞的维护宫规,却句句直指令窈恃宠而骄,行为不端。
令窈理都不理她,接着道:“奴才脚上冻疮至至今未愈,行走仍多有不便。但奴才每日居于乾清宫连房,亦是诚惶诚恐,深感不安。
加之年节已至,诸事繁杂,奴才原想着待此间大事稍定,便寻机向主子爷叩谢天恩,搬回宫女庑房居住,绝不敢久居僭越之地。”
“她胡说!” 跪在地上的点鹊突然抬手指向她。
“她明明就在主子爷更衣的屋子门外徘徊,似是打量有没有人,奴才奉命送衣物等东西过去,就看见她鬼鬼祟祟,探头探脑。”
令窈直起身,坦然而视:“你有何证据?”
点鹊一时语塞,支支吾吾半天,尤自死死咬住:
“奴才就是看见了!转而反问,你既然没有,你有何证据证明?”
令窈见她如此胡搅蛮缠,不禁冷笑:“真是天大的笑话!你都没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是假,我又何须自证。”
她转向苏麻喇姑,膝行两步,重重叩首。
“大姑姑,空口无凭,点鹊既然指控奴才,烦请她拿证据来才是,否则就是诬告,蓄意构陷,其心可诛!”
点鹊大惊失色,潸然泪下:“大姑姑,奴才敢对天发誓!那晚确确实实看见她在主子爷更衣的屋子外附近徘徊。奴才愿以这条性命来担保,若有半句虚言,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!”
她哭得情真意切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