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一瞬，春霭已是笑的和颜悦色，嗔怪道：“哎哟，你这个实心眼的丫头。”
她语气温和，有着哭笑不得的意味：“姑姑我不过是随口念叨一句，你竟就真听了去，还这般郑重其事地回禀。你如今已是正经的司膳了，掌着一宫膳饮，得有自个儿的主见和章法才是。
主子爷破格提拔你，就是看重你，指望你能独当一面，挑起大梁的，怎能旁人随口说一句，你就全然照办呢？”
令窈诚惶诚恐跪下，谦卑至极：“大姑姑教训的是，奴才愚钝，奴才知错了。日后定当勤勉谨慎，多思多想，不负主子爷和大姑姑的期望。”
春霭吓一跳，连连后退：“你这是做什么？”
她反应过来，连忙扶起令窈，还未等她说什么，便听令窈恭敬道：
“大姑姑放心，奴才一定跟乾清宫里其他宫人一般，谨遵大姑姑的话！绝不敢有半分懈怠！”
太后坐在一旁皮笑肉不笑，慢悠悠道：“哟，春霭，你如今出息了，你的话都比得上圣旨了。”
“奴才……奴才……”春霭一时语塞，手足无措，只能跪伏在地，“奴才从未有逾矩之举，一切都以主子爷为重，并无半点私心啊，请二位主子明鉴。”
苏麻喇姑环视众人，适时开口：
“老祖宗，咱们不和她们这儿闹腾。才刚笑了没两声，这又嚎哭上了，没得搅了您用膳的兴致。”
她上前一步，轻轻扶住太皇太后的手臂：“正经儿的，奴才陪您去永和宫瞧瞧乌雅贵人的小阿哥去？四阿哥几日不见，怕是又长胖了些。”
一提到四阿哥胤禛，太皇太后满意的不得了。生得壮实活泼，虎头虎脑，哭声洪亮，十分惹人疼爱。更是有力地破除了宫外那些关于皇帝子嗣艰难，多有夭折隐晦流言。
太皇太后连连点头：“很是，很是！几日未见，还真有些想那小胖墩儿了。”
令窈趁此时机，蹲身行礼：“二位主子若暂无别的吩咐，奴才便先行告退了。”
太皇太后正惦记着重孙子，随意地挥了挥手。令窈从侍立一旁的小宫女手中接过食盒，弓着身子退下。
走出慈宁宫心情愉悦，连阴沉沉的天看起来都讨喜了许多，她脚步轻快的走在宫道上。
春霭想重回乾清宫，专挑她这个新晋上位根基未稳的“软柿子”来捏，企图通过打压她来显摆能耐，铺路回去，这算盘打得虽精，却未免太过一厢情愿。
这又找上原先主子，偏自己拉不下脸去低声下气地求人，反倒指望太皇太后或太后能主动忆起她的好，金口一开将她风风光光调回去，这样才显得她有面子，有威风？
可惜了了，经过今日，怕是太皇太后和太后日后思及春霭调回之事，都要在心里好好忖度忖度了。
一来，春霭今日言行，已隐隐透出只手遮天权势过盛的苗头，一个已调离乾清宫的宫女，竟还能对现任司膳的差事发话指点，令其不敢不听，这在两位至尊眼里，意味着什么？
意味着她在乾清宫时，恐怕明面是伺候主子爷，暗地里早已成了说一不二的“土皇帝”。
二来，她为了调回，不惜在宫里四处奔走，甚至将手伸到别人职权范围内指手画脚，这已是犯了宫闱大忌。
如此一个的奴才，就算太皇太后和太后原先真有在乾清宫安插眼线的心思，此刻也绝不会再选她，后患无穷。
你做初一，我做十五，一报还一报，也让春霭看看这软柿子好不好捏。
刚拐到养心殿这边，就听见春霭在身后道：“令窈跟我来。”
她竟然追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