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濯丹那丫头对她可是死心塌地,忠心得很。你若真伤了她,濯丹怕是会伤心死,到时候怨怼上你可就不好了。”
拂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,语气轻蔑:
“不过一个濯丹,打个算盘算些账,宫里宫女不知几何,我还就不信找不出来一个账房先生。”
映云听了她这番狂妄之言,只是微微笑了笑,并未再说什么。她低下头,继续拨弄着手炉里的炭火。
暖黄的火光映照着她消瘦的侧脸,仿佛对拂月那番充满戾气的话语,早已习以为常。
令窈拎着食盒回到乾清宫连房时天已经黑透了,各处点了灯,次第亮起,朦朦夜色里好似一条火蛇蜿蜒而去。
乾清宫里头也是灯火辉煌,那些小儿臂似的蜡烛点起来照的四处透亮,透过高丽纸糊的窗屉子映到廊下,亮堂的都不用点灯。
她回到连房将食盒放好,直起身,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窗外。
只见对面值房门帘掀开,叠翠和兰茵正并肩走出来。一面说笑着,一面步履轻快地朝着昭仁殿的方向走去。看那样子,应是去整理寝具,预备主子爷晚间歇息了。
因住的近,令窈并不去宫女值房,没什么事大多回自己屋。原先觉得住在这里是浮在水面上,脚不着地,空落落的。
如今住了些时日,倒也渐渐习惯了。小屋子收拾的有模有样,窗下水仙开的更好了。
她不敢多歇,只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襟,便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不多时奉膳太监跟侍卫一齐过来,令窈忙提着食盒往正殿门口走,将酒交给奉膳太监拿着,领着人走进乾清宫西暖阁。
东暖阁那边议政还未结束,高谈阔论,丝毫不避讳人,说到激动处扯着嗓子喊。
门帘是皮毛的,令窈看不见玄烨脸上,但估摸着有点不耐烦。
西暖阁里当地设有膳桌,用黄底龙纹桌围罩好,端了椅子,铺好鹅绒椅毯。
太监们捧着包明黄包袱的食盒分列两侧,两个尝膳太监也候在一边,至此就是万事俱备只欠玄烨这个东风了。
东暖阁门帘缓缓掀起,顾问行踱步而出,对着侍立一旁的赵昌低声吩咐:
“去御茶房催一催,主子爷的茶该续上了。”
“嗻!” 赵昌躬身领命,立刻转身,飞快朝着御茶房的方向走去。
令窈见状,连忙跟上赵昌的脚步,一同离开了正殿。
顾问行随后往西暖阁走来,掀开西暖阁的门帘,目光在侍立两侧的奉膳太监身上一一掠过。
随即俯身凑近几个食盒,仔细看了看上面贴着的封条,确认了取膳时辰、经手人等记录无误。
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装着绍兴黄酒的食盒上时,眉头微微一蹙。
他直起身,往后退了两步,带着一丝不确信,又一一扫过食盒封条上标注的菜品。
眉头拧得更紧,面露疑惑,转向离他最近的奉膳太监问道:
“又没有金银盏,为何上的是黄酒。”
那奉膳太监忙道:“回谙达,奴才不知,是令窈姑姑吩咐的。”
顾问行哦了一声,脸上难辨喜怒。
他站在原地,目光重新落回那个装着绍兴黄酒的食盒上,眼神深邃,若有所思。
沉吟片刻,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拂尘的玉柄,似乎在权衡着什么。
最终,缓缓点了点头:“既然令窈已经吩咐了,那咱们也不好插手了。”
言罢,不再多言,转身踱出了西暖阁。恰巧赵昌捧着茶盘进来,顺手接过往东暖阁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