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窈脚步一顿，有些迟疑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梁九功。见他一个劲儿向她挥手，只能接过白蜂糕，迈进乾清宫。
东暖阁内，玄烨正在用膳。膳桌上摆着十数碟精致的菜肴，粥品饮品，饽饽点心，还有热气腾腾的锅子，品类繁多，却多以清淡为主，少见大荤油腻之物。
两侧两边垂手肃立十个太监。另有两位尝膳太监，神情专注，动作麻利，正用银箸和汤匙，一丝不苟地尝试着每一道菜肴。
玄烨就坐在上首，令窈一进东暖阁他就看见了。
这丫头一进门不想着露露脸，光顾着往人缝里钻，将白蜂糕递给沁霜后，跑到落地罩那里站着不动，只低着头。
他不由得叹口气，想让她主动上前一步，主动迎合一点，竟比登天还难。
天子脸色一绷，底下人跟着提心吊胆，尤其是那两个尝膳太监，只道是自己动作慢了，惹得主子爷不悦，手上动作瞬间加快，银箸翻飞，汤匙轻颤，一时间屋里寂寂无人声，只有那尝膳的忙的人仰马翻。
玄烨在梁九功的伺候下，慢条斯理地用了几箸菜肴，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落地罩旁的身影上。
“过来。”
他向她招了招手。
前些日子那意外的亲密之后，其实令窈挺怵他的，一来是羞涩，二来是不知道如何相处，总觉得跟他待的近心里砰砰直跳，一点思量也无，脑子里浑浑噩噩，一片空白。
见他招手，双颊顿时红透，慢慢挪了过去，离他两三步之外站定。
玄烨姿态闲适的坐在椅子里，微微后仰，嘴角衔笑，将她这副窘迫又强作镇定的模样尽收眼底。
忽的往前探出身子，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往跟前一拉：
“站的那么远做什么？”
令窈吓一跳，慌忙站定，已经到了他膝前，距离骤然缩短，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扑面而来，瞬间将她裹住。
连房的一幕骤然在脑海浮现，那一抹红晕瞬间从双腮晕染到耳垂，耳垂红的跟珊瑚珠子一般，在烛光下莹润欲滴。
她嗔怪的横他一眼，一双水润的眸子含着错愕和嗔怪，直直撞入他含笑的眼底。
玄烨瞧着她那云娇雨怯的模样，心头那点因她刻意疏远而起的薄郁瞬间消散。嘴角的笑意加深，揶揄道：
“站的那么远做什么？朕的司膳不来瞧瞧桌上有什么，怎么给朕布菜？”
令窈一愣，诧异的看着他。
梁九功在一旁看得分明，心头一喜，连忙不着痕迹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：
“快！快谢恩啊！傻站着干嘛？”
令窈这才如梦初醒，慌忙屈膝，撩起袍角行大礼：
“谢主子爷赏识，奴才一定尽心竭力伺候主子爷……”
还没表完忠心，便被玄烨扶住手臂。
玄烨微微蹙眉：“起来！不许跪，你脚上的冻疮还没好利索。”
他的手掌温热有力，隔着衣料传来清晰的触感。
令窈只觉得被他握住的手臂一阵酥麻，那股刚被压下些许的红晕又轰地一下涌了上来。
僵在原地，跪也不是，站也不是，只觉得心跳如擂鼓。
方才那番表忠心的言辞卡在喉咙里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，只剩下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，带着茫然无措，以及深沉的悸动，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温柔俊朗面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