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个姐姐最是胆小怕事,怕她一时忧虑,胡思乱想伤及龙胎,不得不软下语气宽慰她几句。
“你怕什么?主子爷子嗣单薄,到如今活着的两只手都凑不齐,就算有个万一,冲着你身怀有孕便不会波及到你,你放一百个心好了。”
屋内太监已经手脚利落的将绾缨绑好。
宜嫔不再搭理郭贵人,只向侍从吩咐:
“来人给我卸妆,我要去乾清宫前脱簪待罪,家风不严,内有刁奴,今呈给主子爷任凭主子爷处置。”
那绾缨听了这话,眼前一黑晕了过去。
宜嫔一只脚刚迈出门槛,忽然一顿,眉头紧锁,喃喃自语:
“不对……不对不对,不能去乾清宫。”
她轻轻收回那只迈出去的脚。
“得去景仁宫,这事得死死摁在后宫里,捅到贵妃跟前就是家事,到了主子爷那里就是国事,若是家事不过是处置几个刁奴,若是国事……”
她回头看着郭贵人,面如凝霜。
“便会殃及阿玛。虽是无辜牵扯进去,但毕竟是郭络罗家出来的人,驭下不严的责备是跑不掉的,千里之堤,溃于蚁穴。主子爷的信任,何其珍贵。
一旦因为此事生了嫌隙,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裂痕,日后若有小人旧事重提,接机发难,这裂痕便会成为决堤的蚁穴。郭络罗氏绝不能失去主子爷的信任。”
她打定主意,脚步匆匆往景仁宫走去。
景仁宫内,暖意融融。佟贵妃刚从小憩中醒来,精神还有些倦怠,正由侍棠伺候着喝药。
惠嫔也风言风语听到一点,本着瞧好戏的样子来佟贵妃宫里探听一二,顺便在佟贵妃面前给宜嫔上点眼药,二人正坐着说话,就听见望蟾进来回禀:
“启禀主子,宜主子绑了绾缨,过来跟主子脱簪待罪呢。”
这几日天寒地冻,佟贵妃身子又不太好,没精力打理后宫庶务,消息滞后,闻言一怔,一肚子疑惑:
“好端端的,她这是唱哪一出?”
她放下药碗,看向惠嫔,透露着询问。
她养病这些时日,宫里的事都由惠嫔和敬嫔管着。
惠嫔立马来了精神,添油加醋把事情说了一遍,话里话外,宜嫔是脱不了干系,最后加一句:
“总归是她带来的人,出这样的事,听说都闹到刑部去了,她来找您还不如去找主子爷,或许见她雪地里跪着心生怜爱还能博回一成,主子爷心一软这事叫她糊弄过去了。”
言罢,小心翼翼地觑着佟贵妃的脸色,企图在佟贵妃和宜嫔之间拱火。
惠嫔说的委婉,就看佟贵妃听不听懂,宜嫔素来跋扈,奈何盛宠优渥,又有手握关外精兵的父亲撑腰,奈何不了她,这次好不容易逮住小尾巴,可不得狠狠捅一刀。
把事情闹大,最好闹得满朝皆知,那不仅宜嫔会受申饬,她阿玛三官保也跑不了。
佟贵妃是何等精明,少时常出入宫闱,对后宫这些尔虞我诈、明枪暗箭的把戏,早已洞若观火,烂熟于心。
惠嫔那番看似“推心置腹”、实则句句挑拨、字字诛心的话,她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?
惠嫔这是想借她的手,把宜嫔往死里整,最好能牵连到关外的三官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