郎中听完侍卫达春的剖白,微微挑眉看他一眼,不屑的撇撇嘴,目光骤然扫向杂役苏拉周二狗:
“这么说来这夹带私货、勾连宫外的同谋,便是你周二狗了?”
周二狗一愣,旋即像想起什么,嘴一瘪,立时一副委屈模样:
“大人,大人明察啊!冤枉,天大的冤枉!奴才就是个杂役!听差跑腿的命。”
眼眸一转,瞥见小双喜。
“是……是小双喜,对,就是小双喜!那个小太监,他拿了那茶叶给奴才,跟奴才说那是他主子赏他的好东西。他自己不方便带出去,托奴才帮忙运出去卖了,挣了钱分一点跑腿钱,奴才贪财!奴才该死!可小的真不知道那是偷来的贡茶啊!”
他一边嚎啕大哭,一边连连叩首。
这番供词,倒是点出了一个宫中心照不宣的事。太监们除了那些贴身伺候主子、能在宫内值房留宿的,其余不当值的,一律得出宫,住到景山那边的“太监营房”去。
宫规森严,太监出入宫门,严禁携带包裹行李。
于是,变着法子夹带私货,偷偷摸摸把宫里的东西,哪怕是主子赏赐的运出去换钱,就成了太监之间屡见不鲜,屡禁不止的把戏。
这事宫里都门清,慎刑司郎中自然也心知肚明。
周二狗这番话,看似在推卸责任给小双喜,却也在无意中,为“茶叶流出宫外”提供了一个符合推断的通道。
只是,这“主子赏赐”的茶叶,如今却成了要命的贡茶!
郎中听着周二狗哭天抢地的辩解,眉头紧锁,目光在堂下三个各怀鬼胎、互相推诿的证人身上扫过,最后落在令窈身上。
他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用力,显然对眼前这混乱不堪、互相攀咬的局面感到棘手和厌烦。
正欲开口定夺。
突然一声嗤笑传来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跪在地上的令窈缓缓抬起头。她脸上泪痕犹在,面色苍白如纸,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。
那一声冷笑,正是出自她口。
“大人,您听听,听听他们说的这些话。”
她目光扫过地上抖如筛糠的秦富安、达春和周二狗,神色愈发冷峻。
“这些人,莫说是奴才,便是此刻躺在这里生死不明的小双喜,只怕也未必认得几个。我们是什么人?不过是深宫里的宫女太监。平日里若无差事,连宫门都迈不出去一步。谈何去结交这些宫外的能人?宫规森严,奴才们谨守本分,岂敢有半分逾越,更遑论去攀扯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杂役、侍卫、粪夫?”
她话音一顿,转而看向一旁的含雪。那目光太过锐利,太过突然,竟让一直冷眼旁观的含雪心头一跳,下意识往后缩了缩。
“你方才那番话,说得真是头头是道,条理清晰。这其中的门道废料桶如何夹带,杂役苏拉如何经手,西华门守卫如何查验,宫外粪夫如何销赃,一套下来环环相扣。我听着当真是叹为观止!”
她微微倾身向前,目光紧紧锁住含雪那张脸脸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