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宁宫东西两苑相连又隔开,自成一片宁静天地。
刚出了西苑的门,就听见宜嫔爽朗笑道:
“……老祖宗,您刚发话让奴才荡秋千比赛玩儿呢。说好了不兴耍赖的,奴才都准备好了。”
宜嫔声音欢快,有着年轻人的朝气。
“主子爷!您来得正好,不如跟我们这些姐妹们比比?比比看谁荡得高!看看是主子爷您英明神武呢,还是奴才这从小在盛京雪地里撒欢的野丫头更厉害。”
这话语大胆又鲜活,充满满人女子的那份爽利不羁。
令窈虽未看见玄烨的表情,但从宜嫔那惯常受宠的地位和这语气推测,皇帝面上大约并未着恼,甚至可能带着几分兴味地纵容着她这略带冒失的提议。
毕竟,在这深宫之中,如宜嫔这般鲜活伶俐敢说敢笑的存在,本身就如同一抹难得的亮色。
令窈抱着包裹王东苑走去,拐过垂花门,踏入慈宁宫东苑,四周瞬间陷入了另一种氛围。
不再是西苑的关外遗风生机勃勃的热闹,也不同于乾清宫压抑庄严,而是一种带着岁月沉淀的沉静与安宁。
春光无声地洒在飞檐翘角和葱茏的树木上,连鸟鸣都放轻了许多。
令窈沿着回廊前行,绕过一角,便见廊下坐着一人。
一位年约四十上下的姑姑,穿着石青色素面暗纹夹袄,发髻梳得一丝不苟,只簪着一支简约的碧玉簪,正低头专注地飞针走线。
旁边围着两个小宫女,一位安静地替她分着线,另一位则捧着盛放针黹工具的笸箩。
令窈心中明了,这必是太后身边得脸的掌事姑姑。她连忙上前行礼:
“奴才奉主子爷命,给太后主子送些新采的瓜果尝鲜。”
为首的佩环姑姑闻声抬起了头。
她面容温雅,眉宇间带着岁月浸润的从容和煦,丝毫没有上位者的凌厉之气。放下手中的绣活,温柔一笑:
“快起来吧,连累你这丫头跑一趟了。”
声音也是温温和和的,如同春风拂面。
旁边一位宫女立刻上前,接过了令窈手中的包袱。
令窈谢过起身。
佩环姑姑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绣墩:
“别拘着了,坐下歇会儿。是在御前当差?”
令窈受宠若惊点头称是,哪里敢真的与太后身边的姑姑平起平坐,但又不敢违逆,只能小心翼翼地在绣墩边缘沾了半边身子坐下,背脊挺得笔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