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冬前,林晚把晒干的草药捆成束,准备拿去镇上换些过冬的炭火。春桃非要跟着去,说想认认镇上的路。走到半路,迎面撞见两个穿着体面的汉子,正拿着画像四处打听。林晚瞥见画像上的女孩眉眼,竟和春桃有几分像。
春桃的脸“唰”地白了,下意识把林晚往身后拉了拉,低声说:“咱走这边。”
那两个汉子也看见了她们,眼睛一亮,快步走过来:“请问这位姑娘,见过画像上的人吗?”
春桃的手攥得死紧,指节都泛了白。林晚上前一步,挡住她,笑着摇头:“没见过。我们是村里的,少见外人。”
汉子打量了她们几眼,见林晚神色坦然,春桃低着头看不清脸,也没再多问,转身走了。
走远了些,春桃才长舒一口气,声音发颤:“谢谢你,林晚。”
“他们是……”
春桃沉默了很久,才轻声说:“是家里派来的人。我爹赌输了钱是真的,但他后来反悔了,想把我们找回去。可我不想回去,回去了,弟弟就得被送去学做生意,我……我也得嫁给不喜欢的人。”
林晚没再追问,只说:“想留下,就留下。咱这地,多两个人的口粮还是有的。”
春桃眼眶红了,用力点了点头。
回到家,春桃像变了个人似的,干活更卖力了,夜里还会偷偷教小石头读书。林晚假装没看见,周婆子也只当不知道,依旧每天教小石头编草绳,给春桃留着热乎的晚饭。
雪落下来的时候,小院里堆起了薄薄一层白。林晚和春桃在暖棚里摘青菜,小石头在旁边堆雪人,周婆子坐在屋檐下晒太阳,手里纳着给小石头做的棉鞋。
“林晚,”春桃忽然说,“等开春了,我想把攒的钱拿出来,跟你学种反季的菜,去镇上摆摊卖,行吗?”
“当然行。”林晚笑着说,“我正想找个人搭伙呢。”
春桃眼里闪着光,像落了星星:“等赚了钱,我想给小石头请个先生,也想让奶过上好日子。”
林晚看着她,忽然觉得,不管她从前是谁,现在的春桃,就是田埂上长出的野草,韧劲十足,能顶着风雪活下去。
至于那些没说出口的过往,那些藏在眉宇间的疑点,又有什么要紧呢?这世间的相遇,本就不必事事分明。就像这小院里的雪,落下来,盖住了田埂,盖住了屋檐,却盖不住灶膛里的火,盖不住人心底的暖。
林晚拿起一颗刚摘的青菜,沾着点泥土,却新鲜得发亮。她想,这样就很好。日子是过出来的,不是问出来的。她们要做的,不过是守着这方小院,等雪化,等春来,等地里再长出新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