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桐陪着王丹回来小院,暮色已浸得天际发蓝。
院门刚吱呀推开,里头便传来一阵喧闹七八个的少年石桌上摆满了灵膳。
烈酒冒着凉气,正是王丹打小一起摸爬滚打的发小们。
“王丹可算回来了!”领头的矮个子少年笑着将一坛酒墩在桌上。
“今儿个不醉不归!”王丹眼睛一亮,挽着汪桐便坐了下来,一群人也不讲究规矩,围着石桌盘膝而坐,酒碗碰得叮当响。
汪桐本想浅尝辄止,却架不住众人起哄,一碗碗烈酒入喉,辛辣劲儿烧得喉咙发疼,倒也跟着卸下了拘谨。
和这群直率的少年郎猜拳行令。
这一喝,竟从暮色沉沉喝到了晨光熹微。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酒坛空了七八个。
满院的人东倒西歪有的趴在石桌上,王丹更是直接蜷在石凳旁,呼吸间满是酒气。
没人动用半分灵力解酒,都凭着一身实打实的酒量硬撑,到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。
倒头便睡,呼噜声此起彼伏,比院外的晨鸟叫得还响亮。
日头爬过院墙,院外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。
王全胜一瘸一拐地挪进来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。
他身后跟着个穿藏青道袍的老头子,身形佝偻得像株被霜打蔫的枯竹,头发眉毛全白了,连皮肤都透着层灰败的死气。
胸口微微起伏,像是连喘气都费劲儿这是王家最年长的金丹修士王玄舟。
早该闭死关等着油尽灯枯,此刻却强撑着一口气出来,显然是出了大事。
王全胜一进院,看见满院子横七竖八的人影,再听见那震天响的呼噜声,顿时炸了毛,怒喝出声。
“一个个喝得像滩烂泥!不去演武场修炼,不去山门外巡逻,堵在这儿偷懒耍滑?都给我滚起来!”
醉醺醺的众人被这声吼惊醒,揉着发沉的脑袋强撑着起身差点栽倒。
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往院外挪,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“族长别生气”“下次不敢了”。
汪桐也从石桌上抬起头,宿醉的头疼得像要炸开,他抬手揉着太阳穴,指腹按得发紧。
王丹揉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,王全胜瞥见汪桐抬头的瞬间。
身子猛地一僵,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,下意识打了个冷颤。
脚步往后退了两步,正好躲到了王玄舟身后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王玄舟浑浊的眼睛落在汪桐身上,枯瘦的手指悄悄掐了个法诀这一探,他瞳孔骤缩。
眼前这少年年纪轻轻气息却凝练醇厚,分明是实打实的金丹前期修为!
他自己虽是金丹中期,可岁月不饶人,修为早已散了大半,真要动手,绝不是这少年的对手。
王玄舟收敛了眼底的惊色,拱手行了一礼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:“这位汪小友,年纪轻轻便突破金丹,真是英雄出少年!
老夫王玄舟,敢问小友是哪家的高门弟子?”说着,他扶着石桌。
慢慢坐在了汪桐对面的石凳上,动作慢得生怕扯动了体内的气脉。
汪桐指尖凝起一缕清浅的灵力,顺着经脉游走,将残余的酒气快速驱散,原本通红的脸颊渐渐恢复了白皙,眼神也清明起来。
他对着王玄舟回了一礼,语气客气却不卑不亢:“晚辈汪桐,是蛟龙宫的真传弟子。
在外行走,师傅的名讳不便提及,免得晚辈这点微末道行,辱没了师傅的威名。”
王玄舟听见“蛟龙宫真传弟子”这七个字,心头猛地一沉。
别说他这快散了修为的金丹中期,整个鼋氏一族加起来,也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碾的。
但脸上仍强撑着前辈的威严,语气带着几分刻意拿捏的质问:“不知汪小友驾临我鼋氏一族,究竟有何贵干?
竟还出手伤了我们族长,未免也太不将我鼋氏放在眼里了吧?”
话音落,他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石桌上!“嘭”的一声闷响,本就被酒气浸得发脆的石桌瞬间碎成齑粉,碎石子溅得满地都是。
同时,一股金丹中期的灵力骤然爆发开来只是这气息看着凶悍,实则虚浮散乱。
像燃到尽头的烛火,亮得勉强,却没半分暖意。
汪桐坐在原地没动,他能清晰察觉到,王玄舟这灵力看着唬人,内里却空得厉害。
经脉滞涩如堵了泥沙,连他周身的护体灵气都冲不破。
更别说脑海里的系统半点动静没有系统向来对威胁精准预警,如今这般安静,足见对方连让他认真的资格都没有。
眼看那股虚浮的灵力扑过来,汪桐眉梢都没挑一下,周身瞬间泛起一层淡金色的护盾,像裹了层薄玉。
王玄舟的灵力撞上去,连个涟漪都没激起,便“嗡”的一声被弹散,连他的衣摆都没吹动分毫。
汪桐依旧坐得笔直,脸不红气不喘,仿佛刚才挡下的不是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,只是挥走了一只飞虫。
王丹在旁看得心头紧跳老祖那点底子她清楚,哪是汪桐的对手?
再闹下去,怕是要自取其辱。她急忙上前一步,声音带着几分急切。
给双方递台阶:“老祖!汪桐是我的至交好友,他动手,全是为了给我出头!”
“我自小爹娘就在人妖大战里没了,他们留下了一笔修炼资源当遗产,可二叔也就是现在的族长,却趁机贪了去!
我当年年纪小,争不过他,只能赌气离开家族,去了通天河那穷地方。
这些年他对外都说,是我主动脱离家族,把我撇得干干净净!”
“如今我好不容易修到筑基中期,想再突破却遇了瓶颈,必须得用爹娘留下的遗产辅助。
这次回来讨要,二叔不仅不给,昨天还动手把我打伤了汪桐是见我受了委屈。
才替我教训了他,这里头的缘由,真的有情可原啊!”
王玄舟本就没底气和汪桐硬刚,闻言立刻借坡下驴,猛地收了那虚浮的灵力。
眼神如刀子般剜向躲在后面的王全胜:“王丹说的,可是实话?!”
王全胜腿一软,“噗通”一声跪在碎石头上,膝盖磕得生疼也顾不上,脑袋埋得低低的,声音哆哆嗦嗦。
“是是我当年见王丹年纪太小,怕他守不住这么多遗产,才替他暂时保管着。
是我没解释清楚,都是我的错,全是我的错!”
“放屁!”王玄舟气得咳嗽两声,浑浊的眼睛里迸出怒火,“你当老夫快进棺材了,就什么都不知道?
你分明是贪图那笔资源,连侄子的东西都敢吞!”他顿了顿,语气斩钉截铁。
“现在、立刻去把王丹爹娘的遗产原封不动取来,双手奉上!
另外,你自己的全部家产,也都给我捐给王丹!族长之位你也别坐了,去寒水潭受百年寒水淬体之刑,好好反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