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桐他猛地抬头,只见莲心庵上空的云雾被一股无形气劲撕开。
一道矮小的身影踩着半片枯黄的落叶缓缓落下,连带着周遭的气流都凝滞了几分。
老尼姑约莫七旬年纪,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。
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,瞳仁里泛着元婴修士独有的莹光。
扫过汪桐只觉得浑身经脉都被一股力道攥住,连呼吸都滞涩了几分。
“元婴前期竟是莲心庵闭关等死的老祖。”他心头一沉,方才打斗的动静太大。
竟把这尊佛给惊动了,汪桐在她身上感觉到一股重重的迟暮之情。
“师傅!您怎么出来了?”净尘的声音带着慌意,她攥着拂尘的手不自觉收紧。
方才与汪桐斗法损耗的灵力还未平复,此刻面对自家师傅,底气顿时弱了半截。
慈安没有看她,枯瘦的目光落在汪桐染血的衣襟上:“再不出来,这莲心庵的山门,怕是要被你拆了。”
她顿了顿,视线扫过缩在松泉身后、脸色发白的明心,眉头微蹙,“多大的事,能让外人打上山门?”
“是明心这丫头!”净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语气陡然尖锐起来。
“她涉世未深,被山下那小子勾了魂,竟要跟着私奔!汪道友不分青红皂白,带着人强闯山门,非要把明心带走!”
“呵。”汪桐被气笑,强行压下喉间的腥甜,双手合十躬身行礼,“晚辈汪桐,见过前辈。
不知前辈法号如何称呼?”他刻意加重了“晚辈”二字,既表敬意,也暗指净尘不分长幼、颠倒黑白。
“贫尼慈安。”老尼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,脸上却忽然绽开一抹笑意,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,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。
“我这徒儿说的,可是实话?”话音未落,她袍袖骤然一挥。
一股淡金色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出去,目标竟不是汪桐,而是躲在松泉身后的明心!
“前辈住手!”汪桐瞳孔骤缩,来不及多想,立刻催动心脉残余的灵力,双手结印挡在明心身前。
灵力护盾瞬间凝成,可慈安的灵力撞上来时,他只觉得像是被巨石砸中,护盾应声开裂,裂纹如蛛网般蔓延。
“噗——”一口鲜血喷在护盾上,汪桐踉跄着倒退三步,后背重重撞在殿门的朱漆柱子上,染血的衣袍瞬间浸透了半片衣襟。
他本就因之前的打斗心脉受损,此刻更是疼得眼前发黑,却还是咬着牙抬头。
“慈安大师,您修为高深,总不该只听一面之词吧?”他伸手指向紧紧牵着手的明心与松泉,声音因失血有些发颤,
“您看他们十指相扣,眼底都是藏不住的情意,哪里是‘勾拐’?
明心正是豆蔻年华,难道真要让她在这庵堂里,伴着青灯古佛过一辈子?
佛门讲究慈悲,可没听说过要强逼人出家的道理!”
慈安的目光落在明心身上,那道威压缓缓收敛了几分:“你当真是自愿跟他走?”
明心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膝盖砸在青石砖上发出闷响,泪水瞬间涌了出来:“师祖!
弟子自小是农户家的孩子,若非师傅当年测出我有灵根,带弟子修行念经,弟子早已饿死在荒年里。
可这庵堂的日子,弟子过了整整十几年,真的过够了”她哽咽着,紧紧攥着松泉的手。
“每日就是打坐、念经、敲木鱼,弟子不想一辈子都耗在这里!松泉哥哥待我是真心的,没有勾拐,是弟子自愿跟他走的!”
“你说走就走?”净尘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明心的鼻子,“你筑基用了多少灵药?我这十几年的心血,就被你一句话付诸东流?”
松泉立刻上前一步,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个锦盒,“啪”地打开,里面的灵药瞬间散发出浓郁的灵气。
三株三阶的凝露草,两瓶贴着金边的灵丹,还有一块泛着水光的水灵玉。
“这些都是晚辈的修炼资源,足够补偿明心师妹筑基所需的一切。”
他语气坚定,“若是不够,晚辈还能从家中再取,只求师祖和师傅成全。”
慈安扫了眼锦盒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怎么?当我们莲心庵是街边乞讨的?
这点东西,还入不了贫尼的眼。”她说着,袍袖又是一挥。
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风卷向汪桐和松泉,“你们先离开,明心年纪小,不懂事,容贫尼再教她几日。”
这股风看似柔和,实则力道惊人,汪桐刚稳住的身形又要被吹走。
就在这时,松泉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令牌,令牌上“天机阁”三个字刻得遒劲有力。
他毫不犹豫地将令牌捏碎,一道金光冲天而起,在空中凝成一道虚影那是个身着青衫的老者。
面容清癯,嘴角噙着笑意,可周身散发出的元婴后期威压,瞬间将整个莲心庵笼罩!
“哪位道友,敢为难我松溪子的孙子?”虚影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。
可眼底的杀意却毫不掩饰,“我孙子要是少了一根头发,我立刻带人来,屠了你宗门满门!”
慈安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,瞳孔骤缩:“你你是天机阁的人?”天机阁势力庞大。
她一个快要坐化的元婴前期,若是真惹上了天机阁,莲心庵不出三日就得被夷为平地!
“正是。”松泉挺直了腰杆,之前的怯懦荡然无存,“我是天机阁松溪子的孙子松泉。
今日之事没说清楚,我绝不会走!”他攥紧了明心的手,眼底满是坚定——为了自己喜欢的人,他必须强硬起来。
慈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她看了眼身边气得发抖的净尘,又看了眼松泉身后那道元婴后期的虚影,心里清楚。
今日这事,她若是再强行阻拦,怕是要引火烧身。可就这么让明心走了,莲心庵的颜面何在?
“就算你爷爷来了,也得给贫尼一个交代。”她硬着头皮说道。
“你说带走就带走,日后谁都敢来莲心庵抢人,我们还怎么立足?”
汪桐这时缓过劲来,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,声音低沉却清晰:“晚辈倒有个主意。
佛门有在家修行的居士,明心不必退出莲心庵,只需转为在家修行,依旧是莲心庵的弟子,想回来就回来。
松泉方才拿出的资源,前辈可以收下,就当是明心日后的供奉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慈安身上,“松泉是罕见的壬人水灵体,不出百年,必定能突破元婴。
前辈您身上的迟暮之气很重,怕是时日无多,净尘道友想突破元婴,更是难如登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