狄安娜推开门,滑了进去,反手轻轻将门带上,隔绝了走廊的光线与声响。她移动到床边,看着鼠鼠毫无防备的睡颜,心头那团乱麻似乎被这宁静的画面抚平了些许。她没有丝毫犹豫,动作极轻地掀开被子一角,带着一身从天台沾染的夜凉,钻了进去。
被窝里暖融融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微凉的身体。熟睡的鼠鼠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激得瑟缩了一下,发出一声模糊的、带着不满的鼻音,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。
昏暗的光线下,她只看清是狄安娜钻了进来,那双因睡意而朦胧的眼睛眨了眨,似乎想抱怨一句,但最终只是含糊地咕哝着,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宠溺:“怎么这么冷……乖了,睡觉……”
说着,她伸出温暖的手臂,自然而然地揽过狄安娜微凉的身体,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,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,然后便再次沉入了梦乡,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绵长。
狄安娜没有解释,只是动了动,又往他怀里挤了挤。青色的蛇尾在床尾轻轻摆动,顺着床单缩了进来,尾尖迟疑了一瞬,还是顺着惯性缠上了鼠鼠的小腿。
鼠鼠被冰凉的触感弄得微微动了动,下意识想把腿抽开,逃离这突如其来的凉意。但还没完全逃走,那青色的蛇尾便像是有所感应般,又悄悄地、带着点固执地圈绕回来,重新贴合上去。
狄安娜低下头,将整张脸深深地埋进鼠鼠的锁骨与肩窝之间,她轻轻吸了一口气,鼻尖充盈着鼠鼠身上那令人放松的、混合着淡淡皂香和体温的味道。那是她最安心的位置,也是她最容易卸下所有防备的地方。
夜色,愈发深浓了。
窗边,那面白色的纱质窗帘被不知名的微风拂动,一下一下,轻轻地摇曳着。
而那轮带着诡异紫晕的月亮,依旧冷冷地悬在遥远的天际,将它那缺乏温度的光辉,无声地洒向万物,将窗棂、地板、以及相拥而眠的两人轮廓,都染上了一层不真实的、雪样的苍白。
惨白的月色下,莎拉站在不远处,她的目光,惊疑不定地锁定在已恢复正常、此刻正站在月光下,以一种近乎虔诚或者说狂乱的姿态,高高举起右手的卡图斯身上。
他五指摊开,像是在回应什么、接引什么。
皮肤下隐隐有些微光脉动,像某种正在苏醒的符印。
莎拉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,手指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。她看着卡图斯那狂热的侧脸,看着他高举的手臂在月光下投出的长长影子,那影子在地面上扭曲变形,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。
莎拉猛地抬头看向天空,视线穿透窗棂,死死钉在天空那轮蜃楼月上,月光照在莎拉脸上,清晰地映照出她眼中那无法抑制的、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的嫉妒之色。
高悬在天端的紫晕月亮像是一只巨眼,俯瞰着万物,却只偏爱——眼前那个疯子。
凭什么?
凭什么是他?
为什么偏偏是他?
那个性格暴戾、思维疯狂、不受控制的卡图斯。
为什么是他——而不是自己?
“始主的馈赠……代行祂权柄的荣光,你凭什么得到?”她咬紧牙关,指节发白,“你不过是个——疯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