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夜露未干。
斯科特哨站西侧的临时营地内,铁皮被夜风吹得吱呀作响,一排排半沉入沙砾的车辆开始启动,各家族的小队按照空协昨夜下发的新指令,陆续从外环营区穿过指定的裂隙点,返回自己的观测线。
“——出发吧。”狄安娜望着手中的行进表,语气平静。
星见隼已经悄然安排了暗线人员离营,远远盯住各方的反应,至于他本人则带着前锋组提前出发,绕路先行侦查前往第九观测点,而狄安娜则带着其余小队成员拖在末尾,故意比计划时间晚了一刻钟出发。
斯科特哨站西侧,雾气还未完全散尽,空气中残留着燃料与铁锈混杂的气味。随着各家队伍陆续拔营、整装待发,原本拥挤的营地渐渐空旷下来,只剩地面上的痕迹与未被收拾干净的帐篷昭示着短暂的繁忙。
狄安娜缓缓穿过一道道载具与物资堆叠投下的长影,金属踏板在她尾部的碧绿蛇鳞下发出“哐哐”轻响。她只带了两名护卫,皆神色淡然、步伐有序,未显一丝防备,姿态松弛得像是在巡营散步。
她的身影在清晨昏蓝色的天光下宛若幽影,尾部摆动处掠起一阵细碎尘沙,仿佛连脚步声都透着从容。
此时的斯洛伐·拉文洛克正立于营地主帐外,身披狐毛风披,整个人却像被夜寒冻得失了神,眼下布满阴影,双眼血红,胡茬新生,显得憔悴又疲惫。
他昨夜独自豪饮,试图用酒精掩盖心头的焦躁,但阿鲁至今失联,像一根刺死死钉在脑海深处,让他彻夜难眠。
他越想越慌,昨天的布局被人扼杀于无声之间,而那条蛇——那女人——竟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外头,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,这让他生出强烈的不安,他怕自己的计划暴露招来报复。
她的平静,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他毛骨悚然。
营地内,几名护卫正吊儿郎当地把军粮与备用器械装进背包里,他们身上的披肩绣着拉文洛克家族的徽章,红金缠枝纹在天光下微微泛光。他们懒散地抬着箱子,嘴里不时抱怨几句:“……真还要下空洞?那地方他妈是人待的地方?”
“我还没打完探亲假就被拉回来送死,真该死。”
他们说得声音不高,但斯洛伐听得清清楚楚,脸色越发阴沉。他刚转头低声向副手嘱咐:“只要那边一有动静,立刻通知我——”语音未落,副手忽然一愣,抬手指向远处,“少爷,她来了。”
斯洛伐心中“咯噔”一声,一抬眼,果然见狄安娜正从那边不急不缓地游过来,风吹起她一侧的发缎与白披风,神情悠然自若,嘴角含笑,像来赴一场晨间小酌,目光所及处却叫人不寒而栗。
“哟,拉文洛克家的小公子。”她语声拖得悠长,嗓音慵懒中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,“怎么还没出发啊?不舍得离开这窝温帐暖炕?”
斯洛伐脸色微僵,眯了眯眼,捏紧披风边角,强作镇定,扬声道:“……你来干什么?”
要是那双腿不抖的话,确实很有气势。
狄安娜像没听到他的防备与戒备,径直走近了几步,站在斜阳投下的营柱影里,微微仰头看他,那双青金异色瞳安静又凌厉:“送你啊。”
斯洛伐指尖微颤,忍不住攥紧了披风边角,装作无所谓地冷笑:“你来‘送我’?哼,你会那么好心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