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光再次亮起时,已不再如最初那般凌厉。
星见月的动作略有迟滞。体内以太的紊乱令她的神经一阵阵抽痛,妖刀侵蚀的暗纹正逐寸攀上她的手臂,像是灼热的蛇在皮肤下游走。可她没有退,哪怕这一刀已不复往昔雷霆之势。
星见月的太刀划出弧线,却在半途被一名白袍人挡住,对方眼中燃烧着狂热的光,鲜血顺着额头蜿蜒而下:“始主请……”
咔!
星见月没有等他念完。她膝盖猛地前顶,重重踢中对方的膝盖关节,“咔嚓”一声,他整个人跪倒下去。下一瞬,她猛地一拉太刀,顺势反手一记撩斩,利刃干净利落地刺穿了他的咽喉。
血喷涌而出,溅在她脸上,温热、腥甜、恶心。
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,腥甜的味道混着燃烧弹的刺鼻味道和尸体被烧焦的腥臭气味,让她胃部一阵抽搐。
然而,那名信徒临死前已经拉开了手中以太炸弹的保险。
“——啧!!”
星见月眸光一震,来不及闪避,只能本能地抬腿踢向炸弹,同时跃步后撤。
轰!!!
爆炸骤然炸开,炽烈的火光将她整个人吞没,气浪伴着飞溅的碎石将她高高抛起,再重重砸落。
“家主!!!”
星见月身体在瓦砾中翻滚了一圈,“咔——”,腰间的玉佩撞在断裂的石柱上,发出清脆却带着裂痕的声响。
烟尘弥漫间,她强撑着用太刀支起身体,刀刃深深没入焦黑的地面,半跪在地,鲜血从指尖滴落,染红了脚边的青砖。
夜色早已被火光吞噬,宅邸前院已化作焦土炼狱。烟雾翻滚,烧焦的木梁“咯吱”作响,如死者的呻吟。
星见月拄着太刀,剧烈地喘息着,额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。
她的视线掠过前方,躺着一地白袍人的尸体,银纹面具在血泊中扭曲变形,宛如一张张凝固的鬼脸。
那些倒地的白袍人,有的已经焦黑变形,有的还睁着死不瞑目的双眼。再往前,只剩下寥寥十几白袍人摇摇欲坠,眼中却没有恐惧,只有狂热。
“还不退……”她低声道,声音沙哑而低沉。
没有回应。
白袍人们只是齐齐低头,喃喃祷念,像是等待什么神圣的降临。
作为当代妖刀持刀人,星见月的武艺自是足以震慑四方。
即使没有妖刀在手,即使这些年她退居幕后,但她毕竟是星见家当代的持刀人,是曾亲手斩下无数上位以骸首级的存在。
只是近些年来,艾利都的和平让她渐渐退居幕后,再加上早些年因为使用妖刀造成的侵蚀越来越严重,她也就渐渐隐匿退居二线,即使是这样,对付一群没有任何能力的家伙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。
最难对付的,并不是他们的战斗技巧,而是那种悍不畏死、视死如归的疯狂。
每一次进攻,都必须提防他们突如其来的自爆,他们把身体当成炸弹,把生命当成献祭——为一个所谓的“始主”。
她眼前一阵发黑,心口的剧烈跳动仿佛要将胸腔震碎。她知道,不只是累。
是侵蚀开始发作了。
她能够感受到体内已经开始出现侵蚀,熟悉的灼痛顺着经络翻涌而上。那是妖刀侵蚀的痕迹,在高烈度空洞以太的刺激下,被彻底唤醒。
她低头看向自己左手,手背上已经浮现出细微的紫色小结晶,如同蛛网般朝着手臂蔓延。
她苦笑了一声,视线掠过身后烧毁的楼阁,和远处被守卫死死护住的后院方向。
浓烈的以太早在和那群白袍人交手的时候就已经笼罩星见家,地面的石板开始泛起诡异的侵蚀柱。
族人们……还在后面等她开道。
她知道,星见家短时间内不会被以太侵蚀,族人的适性高,短时间内,他们可以撑得住。
但随着空洞扩张,以太烈度不断攀升,这片被侵蚀的土地上,没有任何东西能幸免。
还有,她撑不住了。
如果她再次拿起妖刀,确实能轻松清扫眼前所有敌人,为族人彻底开出一条生路——但她也会被侵蚀彻底吞噬,成为“它”的容器。
她蹙起眉头,不是因为疼痛,而是因为心中那个答案——终于无法否认。
空洞,不正常。
这次的零号空洞,与过往任何一次都不同。
理论上讲,空洞的以太烈度越高,就越容易引发“以骸化”反应,从而催生出新的“上位以骸”——这些纯粹的活体以太会主动吸收烈度过高的以太,以此维持空洞与现实之间的动态平衡。
当以骸吸收饱和,空洞便趋于稳定,这也是防卫军一直驻守空洞边缘的原因,一旦出现扩张,军队就会在最快时间内清剿出现的上位以骸,维持空洞以太烈度,使得整个城市得以运行。
这是过去百年间,艾利都用鲜血换来的规则。
可现在,规则失效了。
空洞仍在扩张,烈度持续飙升,但她至今未感受到任何“以骸气息”——连一只低阶以骸都没有!
这意味着以太只是在无节制地吞噬,蔓延,侵蚀。
所有被侵蚀的物质都会被“以太化”,从而反哺空洞,促使它继续吞噬下一个目标。这种无限递进的状态,会导致空洞的扩张越来越快,以太浓度也会越来越高。
“星见家守卫!”
“在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