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也不想停。
夜彻底降临，屋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备用灯。
狄安娜终于能缓慢地转动脖子，艰难地张开嘴：“水……”
声音干哑得几乎不像人。
安妮立刻坐直，手忙脚乱地从保温瓶里倒了一杯温水，拿过来，小心扶着她靠住靠垫，然后一点点喂她喝下。
“慢点，别呛到。”
狄安娜喉咙滚动，喝下一口，眼神才真正清醒了些许。
她瞥了一眼四周，好几箱的能量棒显眼的堆在角落，声音沙哑却还维持着那种略嫌懒散的调子：“……你把我拐到哪儿来了？”
“边防小镇。”安妮瞪了她一眼，声音不大，却咬字极清，“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。”
“真够偏的……”狄安娜轻声说着，嘴角扬起一点弧度，“我以为你会把人丢在垃圾堆里。”
“哎，你不该跟我的，狄安娜，听话，好之后回去吧。” 安妮还在轻轻地说话，声音低低地、像哄孩子一般，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切。
她轻轻握住狄安娜的手，狄安娜的手有些冰凉，安妮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掌心为她取暖，拇指在狄安娜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。
狄安娜却几乎是立刻反驳：“我不。”
她的声音干哑，但语气笃定，连一句犹豫都没有：“这件事牵涉到星见家，不能就这么断了。”
“狄安娜，”安妮低声叫她的名字，坐得更近了些，膝盖轻轻触碰着狄安娜的尾巴，“你别再执拗了，好不好？”
狄安娜别过脸去，倔强地不与她对视。
“黑猫帮的事情已经结束了。”安妮缓缓开口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绑架人的帮派黑猫，治安局已经掌握了完整的证据链。再过两天，就会连根拔除，整个帮派都会被清洗干净。”
“鼠鼠，你知道的，那个什么黑猫只是交易链的下游，真正的凶手还没抓到。”
“狄安娜，我知道，我也把消息送出去了，但是回信说上面已经有人在查了，我们不能插手了。” 安妮继续说道，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疲惫。她深知狄安娜的性格，怕她不肯罢休。
狄安娜张口还想说什么，却被安妮抢先堵住了话头。
“你现在要做的，是把伤养好。”安妮紧紧握住她的手，额头抵着狄安娜的额头，她微微倾身，几乎与狄安娜鼻尖相对，安妮的呼吸轻轻拂过狄安娜的脸颊，“然后，回星见家，把你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他们。”
“他们会有决断。”
“这已经是你能做到的，也是你应该做的。”她的声音越来越低，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对方，“这就够了，已经是你对他们的报答了，你没有必要去涉险——我也不想你去涉险。”
她顿了顿，眼神中闪过一丝软化的祈求，声音也轻了下来：“鼠鼠……”
挣扎着想坐起，然而仅是这一个动作便让她脸色一白，险些又晕过去。
安妮连忙抱住她，小心扶好，动作又急又轻：“别动！你知不知道你身体还没恢复。”
“……我只是……”狄安娜低声开口，“只是还不甘心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安妮声音发紧，却温柔得像羽毛，“我知道你不甘心。”
她把狄安娜拉进怀里，轻轻地抱住她，把她的头抵在自己肩上。
“但这不是你一个人要背的事。”她贴着狄安娜的耳侧低声说，“你是狄安娜，不是英雄，也不是烈士，更不是用自己去换结果的人。”
“就这样，好吗？”
“他们有自己的想法、自己的决断、自己的手段和力量，你做到这一步，已经是对他们的报答了。”
狄安娜没有说话。
过了好久，她才轻轻地、几乎听不见地嗯了一声。
她把额头轻轻抵在狄安娜的发顶，像是确认、像是誓言：“你还活着……就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