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复一日。
格洛姆星的日出日落对于审判庭堡垒深处的监控密室而言毫无意义,这里只有永恒的人工照明和数据流的嗡鸣。审判官卡利斯塔斯的身影,如同钉在屏幕前的一座黑色雕像,只有偶尔因极度疲惫而微微晃动,或是因屏幕中传来过于刺耳的噪音(即使经过过滤)而几不可察地蹙眉,才证明他是一个活物。
“为深入了解敌人,必须持续观察,分析其行为模式、力量来源及潜在弱点。”这是他对自己,也是对偶尔前来询问进度的同僚(以及内心那丝日益滋生的不安)的官方说辞。这个理由光明正大,无懈可击。
然而,某些变化正在悄然发生,超出了“任务需要”的范畴。
起初只是细微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预判。
当吱嘎拎着一个哇哇乱叫的屁精走向一个冒着可疑绿烟的坩埚时,卡利斯塔斯的手指会无意识地在数据板上敲击一下,内心几乎同步浮现出一个念头:“要测试粘稠度了。”下一秒,屏幕中的吱嘎果然把屁精的脚趾浸入了坩埚,伴随着一声更凄厉的惨叫和一股腾起的恶臭烟雾。
当吱嘎开始对着一个从古圣遗物上拆下来的、不断变换几何形状的零件发愁时,卡利斯塔斯会下意识地低语:“他会用扳手敲打左侧第三十五度角的位置。”果然,几秒钟后,吱嘎抡起大扳手,精准地(或者说,瞎猫碰上死耗子地)砸在了那个角度,零件发出一阵悦耳(对兽人而言)的嗡鸣,稳定了下来。
更让他心惊的是,他开始能“听懂”一些兽人的黑话了。
不仅仅是简单的“wAAAGh!”和“搞毛二哥”,还包括一些更具体的、充满兽人特色的表达。
比如,当吱嘎指着一堆废铁说“这玩意儿‘不得劲儿’”,卡利斯塔斯能立刻理解那意味着“能量输出不稳定或不符合预期”。
当某个兽人小子炫耀自己的新砍刀“够‘闪’”,卡利斯塔斯知道那指的是“足够锋利或者装饰华丽”。
他甚至能分辨出不同屁精尖叫音调所代表的细微差别——是纯粹的恐惧,是即将被当作炮弹发射前的绝望,还是……单纯的,习惯了?
这种“理解”并非通过系统学习,而是一种在长时间、高强度“浸泡”在特定环境中后,产生的近乎本能的、直觉性的认知。就像长时间待在嘈杂工厂的人,最终能无视噪音,甚至能从中听出机器运行的异常。
一天,当吱嘎宣布要进行“史古格跳远大赛”,并让屁精们把几只喂得异常肥硕、眼神狂乱的史古格赶到起跑线时,一直沉默站在卡利斯塔斯身后的年轻记录员(一位刚从神学院毕业、充满虔诚与朝气的年轻人)忍不住低声问道:
“审判官阁下,这些绿皮……它们似乎总是在进行一些毫无意义、甚至自毁性的活动。这真的能为我们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吗?”
卡利斯塔斯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,看着吱嘎正用一根带电的棍子戳着最胖的那只史古格,试图让它“兴奋”起来。他几乎是脱口而出,语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、混合了无奈和某种诡异熟悉感的分析:
“并非完全无意义。注意那只背部有紫色斑点的史古格,它的后腿肌肉在轻微痉挛,眼神比其它个体更狂乱。吱嘎上次直播给它喂食了混合了灵族水晶粉尘的蘑菇孢子。根据其行为模式数据库(他临时编造了一个)比对,它有百分之八十七的概率会在起跳后三秒内因能量过载而……‘嘭’。”
他的话音刚落。
屏幕中,那只被电棍戳急眼的紫色斑点史古格,发出一声撕裂般的怪叫,后腿猛地蹬地,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射了出去!它的起跳力量之大,甚至将地面蹬出了一个小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