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法之域的法则屏障，在第一千三百七十二次撞击声中，轰然碎裂。
灰黑色的混沌洪流与漆黑的虫潮如同决堤的江河，瞬间吞没了外围防线。龙帝的龙纹战矛被三头混沌统领同时架住，金鳞崩碎的臂膀青筋暴起，喉咙里溢出的龙血在嘴角凝结成冰——他已在这里硬撼了整整三个时辰，玄帝境的本源几乎枯竭。
“龙帝老儿，你的骨头倒是硬！”为首的混沌统领发出桀桀怪笑，巨斧上的黑火舔舐着战矛，“可惜啊，今天就是你的死期！”
“想杀老夫？先问问我这矛答不答应！”龙帝怒吼着爆发最后的龙元，战矛金光暴涨，逼退三统领的同时，也让他胸口的伤口喷出一道血箭。他踉跄后退，撞在半截断裂的法则石柱上，这才勉强站稳。
视线所及之处，已是人间炼狱。
地皇的石锤崩了个缺口，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，却依旧用身体护住身后三名圣山弟子，土黄色的法则光幕上布满蛛网裂痕；赤帝的焚天战刀断了半截，左臂无力地垂下，战甲被噬界虫啃出密密麻麻的破洞，每一次挥刀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；银澈的星电阵纹彻底溃散，少年蜷缩在碎石堆里，用身体护住一枚濒碎的传讯玉简，紫色的发丝被血黏在苍白的脸上。
苏沐的冰玉剑插在地上，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。他的半边身子已被混沌黑气侵蚀，呈现出诡异的灰黑色，唯有那双清冷的眼眸，还在死死盯着扑来的混沌界主。紫电最是惨烈，神兽身躯被撕开一道丈长的伤口，雷劫本源如同漏气的风箱般不断外泄，却依旧用獠牙死死咬住一头噬界虫的脖颈，哪怕虫群正在啃噬他的脊背。
“哈哈哈！洪荒余孽，不过如此！”混沌统领狂笑着逼近，巨斧直指龙帝的头颅，“受死吧！”
龙帝闭上眼，等待死亡降临的瞬间，却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。
不是他的声音。
一道紫金流光如同流星般撞入混沌洪流，所过之处，混沌界主的身躯如同纸糊般炸裂！银澈猛地睁开眼，看清那道身影时，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——那是界道之主，他竟拖着半边染血的身躯，硬生生从混沌分队的围堵中杀了出来！
“界道！”龙帝又惊又喜。
界道之主没有废话，左手一扬，一枚人头大小的晶石划破长空，精准地落在龙帝怀中——晶石通体混沌色，内部流淌着星云般的光纹，正是他们苦苦等待的混沌源晶！
“源晶给你！我断后！”界道之主的声音嘶哑如破锣，右手一挥，无数空间碎片如同利刃般炸开，暂时逼退了混沌洪流。他的灰袍早已不见踪影，裸露的上半身布满深可见骨的爪痕，一道从左肩贯穿到右腹的伤口里，甚至能看到破碎的内脏。
“你快走！”龙帝急道，“你撑不住的！”
“老子撑不住也要撑！”界道之主狂笑起来，笑声里带着血沫，“当年洪荒破碎，老子苟活了几十万年，可不是为了看着星海被这群杂碎糟蹋的！龙帝，带源晶去见云澈，告诉他——老子在这儿，替他挡住这帮畜生！”
他猛地转身，双臂张开，空间法则毫无保留地爆发。以他为中心，方圆千丈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、折叠，将涌来的混沌界主和噬界虫硬生生绞成血雾。但这爆发式的攻击也耗尽了他最后的本源，扭曲的空间中，界道之主的身躯如同被狂风撕扯的纸片，开始一点点崩解。
“界道——！”龙帝目眦欲裂，却知道此刻绝不能回头。他抓起混沌源晶，看了一眼正在浴血奋战的地皇、赤帝，又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银澈等人，牙齿咬得鲜血淋漓。
“走！”地皇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石锤掷向龙帝身后，为他扫清障碍，“别让界道白死！”
龙帝转身，化作一道金光，朝着万法核心最深处疾驰而去。身后，界道之主崩解的身躯爆发出最后一道空间涟漪，将混沌洪流暂时阻挡，也将地皇、赤帝等人的身影，彻底吞没在灰黑与漆黑交织的潮水之中。
……
万法核心最深处，云澈猛地睁开眼。
识海中，忘忧草的清香与混沌源晶的粉末正在缓慢融合，却远不足以修复他破碎的本源。但他清晰地感觉到了——界道之主的气息，在刚才那一瞬间，彻底消散了。
“界道前辈……”云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。他能想象到外面发生了什么，能想象到龙帝和伙伴们正在经历怎样的血战。
“云澈哥，别冲动！”阿禾紧紧按住他的肩膀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，“你的本源还没稳固，出去就是送死！”
云澈看着她，又看了一眼缩在角落、眼神依旧懵懂的狂战，心中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他是玄帝，是曾经能硬撼界主的存在，可现在，却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这里，看着同伴一个个死去。
“我不能再等了。”云澈缓缓站起身，周身的法则之力开始疯狂涌动，“阿禾，帮我护法。”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阿禾大惊。
“熔炼源晶。”云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“用最快的速度，恢复力量。”
“不行！”阿禾急道，“混沌源晶的力量太霸道，你的经脉承受不住的！强行熔炼，会彻底废掉的！”
“废掉，也好过看着他们送死。”云澈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，“阿禾，你还记得吗？当年在星陨谷，你说过，真正的强者，不是永不倒下，而是明知会倒下，还要站起来战斗。”
他从怀中取出龙帝刚刚拼死送来的混沌源晶，源晶入手冰凉，却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、属于界道之主和龙帝的血迹。
“界道前辈用命换来了这枚源晶，不是让我用来苟活的。”
云澈举起源晶，没有丝毫犹豫，将其按在自己的丹田之上。
“嗡——！”
混沌源晶接触到丹田的瞬间，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。那是比五源融合时狂暴百倍的力量，如同亿万颗星辰同时炸开，顺着云澈的经脉疯狂奔涌。
“呃啊——！”
云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，体表的皮肤瞬间崩裂，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。经脉被这股霸道的力量硬生生撑大，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。
“云澈哥！”阿禾凄厉地哭喊着，想要阻止，却被他周身爆发的能量弹开。
云澈死死咬着牙，任凭混沌源晶的力量在体内肆虐。他没有试图压制，反而引导着这股力量，朝着自己破碎的本源光球冲去——他要以毒攻毒，用混沌源晶的霸道力量，强行粘合自己的本源！
这是饮鸩止渴，是在刀尖上跳舞，稍有不慎，就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。
但他别无选择。
脑海中，闪过界道之主崩解的身影，闪过龙帝浴血的面庞，闪过银澈蜷缩的身躯，闪过苏沐灰败的半边身子，闪过紫电被虫群啃噬的脊背……
“给我……凝！”
云澈怒吼着，将所有的意志都灌注到本源光球之中。混沌源晶的力量如同奔腾的野马，在他的引导下，一点点冲刷着本源光球上的裂痕，每一次冲刷，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，却也让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他的修为，在痛苦的嘶吼中，开始疯狂飙升。
神王境中期……后期……巅峰……
天帝境初期……中期……
当混沌源晶只剩下最后一丝能量时，云澈的修为终于停在了天帝境后期，距离玄帝境，只差一步。
但他付出的代价，是浑身经脉寸寸断裂，丹田如同被火烧般剧痛，识海更是一片混沌。若非忘忧草的清香护住了他最后一丝神智，恐怕早已变成没有意识的疯子。
“云澈哥！”阿禾冲上前，抱住摇摇欲坠的他，泪水滴落在他布满血痕的脸上。
云澈虚弱地笑了笑，抬手擦去她的眼泪：“别哭……我没事……”
他站起身，虽然每一步都带着剧痛，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。他看向角落的狂战，轻声道：“狂战大哥，等我回来。”
说完，他拖着残破的身躯，朝着核心之外走去。
阿禾看着他的背影，握紧了拳头，将狂战护得更紧——她知道，云澈这一去，便是九死一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