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境的雪果然如灵汐所说，没到膝盖深。雪狼族的营地建在冰崖下，远远望去像一群蜷缩的白色巨兽。沈清辞刚靠近营地，就被十几支冰箭拦住去路，为首的雪狼战士目露凶光：“来者何人？”
“沈清辞，”他解下青光剑，剑鞘在雪光里泛着冷光，“二十年前，曾在此与你们少主共饮雪酿。”
战士们的眼神变了变。当年沈清辞驻守北境时，曾帮雪狼族击退过骨族的偷袭，少主还赠过他一枚狼牙符。沈清辞从怀中摸出狼牙符，符上的齿痕已被摩挲得光滑——那是他与雪狼族的约定，若北境有难，见符如见人。
营地深处传来苍老的声音：“让他们进来。”
雪狼族的大帐里燃着鲸油灯，首领已是满头白发，见到沈清辞时，浑浊的眼睛亮了亮：“沈仙师果然来了。”他指着帐中沙盘，“骨族残部躲在冰封谷，他们说只要我们交出镇雪珠，就帮我们‘重绘北境星象’，让雪狼族成为冰原的主宰。”
“星象自在天，岂是妖言能改？”沈清辞的指尖点在沙盘上的冰封谷，“谷里的戾气最重，他们定是想借镇雪珠的力量，将戾气引到星轨里。”
阿澈忽然道：“那我们直接去冰封谷抢回镇雪珠便是！”
首领摇头：“冰封谷有千年玄冰，刀剑难入，只有雪狼族的‘踏雪诀’能在冰上行走。可族里的年轻战士大多被骨族蛊惑，如今肯随我出战的，不过数十人。”
沈清辞看向帐外呼啸的风雪，忽然想起灵汐说的“星象阵”。他转身对首领道：“我有一计。”
当夜，冰封谷的玄冰在月光下泛着幽蓝。骨族正围着镇雪珠念咒，忽然见谷口亮起青光——是沈清辞的青光剑！他故意引开大部分骨族，让阿澈带着雪狼战士从侧翼潜入。
阿澈握着剑的手在抖，不是怕，是激动。他想起沈清辞的话：“守，不是硬拼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站出来，什么时候该藏起来。”他示意雪狼战士伏在冰后，自己则捏了个诀，将灵汐教的迷药顺着风送进骨族阵营。
迷药发作时，骨族乱作一团。阿澈趁机扑过去，却见骨族首领忽然祭出黑气，直逼镇雪珠！他想也没想，扑过去用身体挡住黑气——后背传来剧痛时，他忽然想起小凡塞给沈清辞的木牌，想起灵汐说的“记着刻字时的心意”。
“阿澈！”沈清辞的声音穿透风雪，青光剑如一道闪电劈来，将黑气斩得粉碎。他扶住倒下的阿澈，见他后背的衣服已被血浸透，却还死死盯着镇雪珠：“师父……抢到了吗？”
“抢到了。”沈清辞握紧他的手，忽然发现他怀里藏着块木牌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“守”字，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。
雪狼族的战士们发出震天的嚎叫，他们夺回了镇雪珠，也看清了骨族的阴谋。首领望着沈清辞怀里的阿澈，忽然对身后的少年们道：“你们看，这就是‘守’——不是刻在嘴里，是刻在骨血里。”
返程的路上，阿澈趴在马背上，后背的伤口还在疼，却忍不住笑：“师父，您说我这‘守’字刻得怎么样？是不是比小凡的好看点？”
沈清辞勒住缰绳，回头看了眼北境的冰崖。雪光里，他仿佛看见雪狼族的少年们正对着镇雪珠起誓，看见小凡在药圃边练习刻字，看见灵汐坐在灯下缝补他的披风——这些画面像星轨一样，在他心里连成一片温暖的光。
“等你伤好了，”他声音里带着笑意，“让灵汐评评。”
风雪渐小，阳光穿透云层落在雪地上，晃得人睁不开眼。沈清辞握紧怀里的镇雪珠，又摸了摸小凡那枚歪扭的木牌，忽然明白有些约定从来不是负担——它会变成风雪里的光，变成伤口上的药，变成一代又一代人心里，那道永远清晰的刻痕。
就像灵汐说的，不用刻在石头上。因为它早已长成了岁月的模样，在时光里，慢慢铺成一条回家的路。